直到水桶被从井里提了出来,我们才知道白枭垢那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太轻了。
桶里根本没打满,甚至一半都没有,水还很浑浊,比白枭垢的狗毛还要土黄土黄的,杂质在水里飘来荡去。
这其中必有隐情,看来要走剧情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楼起笙,却发现他正与霁宁雪交换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
不愧是男主角和女主角啊。
但你只是一个搞过基的脏了的(即将)离异公麒麟!
嗐,这不就是我要的结果吗。拨乱反正。
反正楼起笙又不是真想跟我搞基,我只是他一无所有时的人形抚慰犬罢了。
也可以代入豆豆毯之类的。
要是有人的对象非要扔掉其豆豆毯和抚慰犬,这人十有八|九舍不得,甚至可能为此和对象分手。
可就算如此,会有人直接把豆豆毯和抚慰犬作为终身对象吗?当然不会。
所以说,
超过对对象的重视,不代表就是当对象。
生物的感情分很多种。
我低头看着楼起笙一直抓着我的手,觉得这一切实在是无聊极了,想把手趁机抽出来,又怕打扰了男女主角眼神交流。
等下破烂系统得以为我跟上次在密石林山洞里故意表演吃火烧噎着博取注意力一样呢。
太宫斗了,可怕。
男女主角心有灵犀的眼神交流完毕后,女主角上前柔声说要送老人回家。
老人诚惶诚恐地说不用不用,但主角团坚持。
老人的家离水井挺远,走很久才到。
是个单间的黄土泥屋,看起来年久失修,到处是破洞。
破洞就用茅草或泥巴之类补,看上去颇具艺术感。
屋子前面是个简陋的篱笆圈起来的小院儿。
篱笆到处是坏的,院里晒着点儿干巴巴的粮食,除此之外连只鸡都没有。
已经枯得只剩个树杈子的树下水缸破了大半,裂口就那么敞着。
倒也不影响用。
因为打回来的那1/3水桶的黄泥沙水根本满不到裂口处。
老人见主角团那放完了水桶还赖着不走的架势,不得不打开家里的门。
倒没有臭味。
我被迫跟着主角团在老人口不对心的欢迎下走进去。
里面称得上家具的东西就一个床、一个缺胳膊少腿儿的饭桌和两条长板凳。
一个光屁股小孩儿正躺床上睡觉,听到声音醒来,揉着眼睛叫着“爷爷”坐起身,看到了我们。
他先是直愣愣地看了会儿俊男美女的主角团,回过神来,窘迫地到处找可能是我们进院后见到的晒在外头的那条小孩裤衩儿。
我曾经看到过这么个故事:一家三口人穷得只有一条裤子,每次只能一个人出门,剩下俩人留在被窝里。
眼下这爷孙俩好歹各有一条裤子,但也止于此了,换洗的都没有。
惨到搞了十年扶贫的看到这儿都得心酸重温刚工作时的热血柔情。
老头儿也觉窘迫,急忙拿了打满补丁的薄被给孙儿盖上,然后去院外取了那条裤子进来让孙儿赶紧穿上。
一阵兵荒马乱后
,可算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了。
简言之就是穷。
展开来说,这个地方一直很荒败,土地贫瘠,水源稀少,气候极端干燥。
从居民们十几年前搬过来就一直是这样。
白枭垢心直口快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搬来这里?”
回来的路上霁宁雪已经和老人说了自己一行是修界中人,老汉暗暗观察了一路,大概判断觉得像,态度依旧恭敬,到底没起初那么害怕了。
此刻,老汉长叹了一声气:“只有此处是无主的地。”
他接着补充了几句。
很好理解,就是这地儿太破了。
别说周围府县乃至地主懒得打理,流匪都懒得来这儿,妖祟都不来。
霁宁雪问:“冒昧问句,为何要背井离乡到此处谋生?家乡可是遭遇了天灾人祸,或……妖祟为乱?”
老汉抬眼看她,很快怯怯地移开了目光,沉默半晌,道:“倒不是……多些各位仙人关怀,小的招待不周……”
很明显是要岔开话题,却更令主角团关心了,一个劲儿问他有什么难言的困苦。
对啊,你说嘛,你不说他们怎么去刷新副本呢。
老汉扭捏之际,刚刚穿上了裤衩藏在被子里羞窘自闭的孙儿恢复过来,开口道:“因为没饭吃。县令和——”
“虎子!”老汉急忙喝止他。
孙儿虎子被爷爷一凶,吓得闭上嘴,眼泪哗哗地流。
主角团好一顿劝慰,最后虎子坐在床边抽噎着吃麒铃铃给他的饼子。
我默默看着饼子上飘着的字:
什锦煎饼,精+1000,神+800,攻+200,防+50,属性解毒
老人家看了会儿孙儿,长吁短叹一阵,遮遮掩掩地还是说了。
为了避讳,说得很委婉,但我还是听明白了。
翻译过来就是一句话:苛政猛于虎。
他们原本住在芍城附近,生活不富但至少比现在好。
然而实在是受不了苛捐杂税各种压迫,不得不跑路。
老人家还算跑得晚的那批。
别说这年头,就算是在现代,人越老越讲究一个故土难离。
说难听点,狗窝再差也是自己的窝。
再者说,本朝的户籍管理很严格,不是说搬迁就搬迁。
前一个官府不批准,下一个官府就没法儿接收,只能当黑户流民,被逮到了是重罪。
直到老汉的老婆被逮去没日没夜地织芍城特产的芍锦,活生生吐血累死在织布机前,他才终于痛下决心,带着家人跑了。
显然芍城不会轻易批准人肉电池跑路。
那就没法儿去别处谋生,老汉只能到这种三不管的地界来。
可此地实在贫瘠,日子很难过下去。
五年前,他儿子儿媳撇下话都还不会说的幼儿回芍城打工去了。
第一年儿子儿媳揣回了不菲的工钱。
他们家在本地堪称富贵的黄泥屋便是那会儿建起来的。
可好景不长。
儿子儿媳的身体很快就累垮了,就算舍不得拿钱看病吃药,收入还是大大受了影响。
最糟糕的是,截止今天为止,老汉已经大半年没有儿子儿媳的音讯了。
他想去芍城找,可孙儿年幼,他一个人带着,还得穿过一片沼泽地,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汉说到最后,已是老泪纵横。
想来他对儿子儿媳的下落其实心中已有猜想,只是一直不愿面对。
主角团听完,一阵唏嘘,然后安抚他说会帮他找儿子儿媳。
老汉眼泪越流越猛,闹着要给主角团下跪。
楼起笙眼疾手快地拽起他,不让他膝盖落地。
可老汉屈着膝佝着腰,不肯起来。
维持着这个姿势,他嘶声哭着,终于说漏嘴了:“就算是死了,好歹把尸骨带回来叫我见最后一面,死也瞑目啊!”
他孙儿虎子见状,嘴里的什锦煎饼都不香了,哇哇的也哭起来。
老汉心疼相依为命的孙儿,过去摸索着将他抱入怀中,爷儿俩就这么相互依靠着一起哭。
“……”
……
时候不早,我和主角团暂住在了村里。
老汉去村长家说了主角团要帮他去芍城找儿子儿媳的事儿,请村长借个地方给这一行人住一晚上。
村
长见主角团个个一表人才,喜欢得紧,当下就同意了,把自家的两间屋子让出来,男子一间女子一间。
还要备酒席招待。
别了吧,你们都这么穷了,这酒席除了当官的其他人谁吃了都得怕遭报应。
主角团也是这么个意思,再三坚定拒绝,拿出干粮说我们吃这个就行。
甚至还送了很多干粮给老汉和村长家,就当是谢礼和住宿费。
毕竟楼起笙给他们钱他们死活不要。
我们正要进屋歇息,村民们闻讯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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