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你好一千倍!”阮儒喊道,“你永远也不配和他比!”
这句话一出的时候,独孤遵愣了愣。
就好像一直以来的努力,被人彻底否定。
他们始终不是一个人,不仅他自己这么觉得,连同阮儒也是这么想的,他可以十几年如一日地爱着那一个人,却不能将那点喜欢分给他半分。
“你会后悔的。”独孤遵看着他,冷冷地看着他,“我曾说话,我痛一分,你就得痛十分!”
他叫来了外面的宫人,残忍道:
“砸!”
阮儒惊恐地看着他:“独孤遵,你想干什么?”
这间寝宫是独孤遵从小住到大的,从那人消失开始,房间便再未变过,阮儒从不让人动。
“你不是想留着那人的东西吗?那我就当着你的面将它全毁了!”
宫人们在独孤遵杀人一般的目光中开始动手,阮儒想要上去阻止,独孤遵上前将人拦住,然后两人便又打在了一起。
独孤遵始终手下留情,而阮儒已经丧失理智,他锋利的剑刃直直地刺向独孤遵的心口,那半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彻底伤到了独孤遵的心。
他用手抓着阮儒的剑刃,鲜血顺着他的手不断淌下。
阮儒袖子下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独孤遵神情狰狞道:“既然我得不到我想要的,那干脆都别想了,一起绝望,一起痛苦!”
“我不会再当那个人的影子,再也不会!而你,也永远别想再见到他!”
他甩下那把伤得他鲜血淋漓的剑刃,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宫人们砸了一半,也非常识趣地离开了。
阮儒缓缓坐在地上,无力地靠在床边,目光落在那滩刺目的血迹上,他仰着头,叹出一口气,无声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独孤遵说到做到,这一夜他没有再低头,没有再借着那人的身份粉饰太平。
一直到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没有再出现。
他似乎在让那个人存在自己身上的痕迹彻底消失,慢慢地和前世的自己越靠越近,仿佛是知道自己不论做什么都没办法真正变成阮儒心里的那个人,索性他就彻底地自我放逐,不再和那人有半分的相似。
他善良,我就恶到底,他顺从,我就非要和你作对,让你彻彻底底将两个人分得清清楚楚!
从前他还会看在阮儒的面子上有所收敛,而今已然是为所欲为。
这场维持了几年的表面平静,终于被独孤遵率先打破了,他把两个人的关系彻底逼入了绝境当中。
他等着阮儒的滔天怒火,等着他来找自己算账,等着两人这几年间的感情摔得稀碎。
但是没有,阮儒始终没有来找他,这种诡异的平静让独孤遵心头不安起来,他不怕阮儒跟他闹,反而怕他这般反常的冷静。
帝师府中,云容看着来人,已然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
“想取了?”
阮儒点头,苦笑道:“我已经阻止不了他了,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他的手上。”
“取出来后,他今生的记忆就可以恢复,哪怕出于对我的愧疚,他也不会再杀人了。”
云容淡淡道:“你就不怕他会追随你而去?”
阮儒笑了一下:“随便编个可以唬人的瞎话,哄他活下去,我相信以仙者的能力还是可以的。”
云容看向靠在他膝上的谢锦城:“这事你来吧,想来你应当比我擅长。”
谢锦城坐了起来:“这事简单。”
骗人嘛,他最在行。
于是,当独孤遵愤怒地来到帝师府,以为阮儒终于忍不住要联合云容杀死他让另一个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阮儒拿着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阮儒!”
鲜血如注,从眼前的身体里不断地流出,他疯了一般跑过去将人抱住,企图让那骇人的伤口愈合,却怎么止也止不住。
“你够狠!你真够狠!我不再愿意做他,你便非要死了去陪他是不是!”独孤遵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泪水,他看着阮儒渐渐失去生机的身体,哭喊着道:
“我认输,你赢了、你赢了,只要你别死,你让我做一辈子那个人都行……”
他抱着人喃喃道:
“明明前世是你欠了我的,为什么这辈子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呢?”
阮儒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在虚弱中费力地睁开了眼睛,似乎是被他的话气到了:
“我今生没杀你,还将你养大…”
“你要江山,我给了你,你要我,我也给了你…”
他喘息着道:“…我待你还不够好吗?”
独孤遵低声执拗道:“说来说去,你也只是喜欢你养大的那个人!”
泪水在他眼眶中打转,和小时候哭起来一模一样。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他说这句话时带着委屈。
“你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阮儒沾血的手指描摹了他的眉眼,无奈笑道:“倘若不是自愿,你以为你真能那样折辱我?”
独孤遵呆呆地看着他。
“这种事,我只和喜欢的人做。”
旁边被迫听墙角的两个人,云容的心莫名被扎了扎。
独孤遵抿唇:“因为我们都是同一具身体吗?”
阮儒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死之前被这人气死,他没好气道:“如果…从今天开始我就把你忘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独孤遵没有犹豫道:“会。”
阮儒笑了:“那不…就是了?不论有没有今生记忆的你…与我而言,都是你啊…”
只不过一个温顺,一个气人,但爱人之间又怎么可能一直那般完美。
我爱好的那个你,也一如既往会爱那个坏的你。
阮儒的手紧紧抓着独孤遵的衣服,似乎只有这样能让自己多留一会儿,最后,他的手缓缓松了下去,留下最后一句话:
“爱我,你就好好守着这江山…”
“这是我唯一留给你的东西。”
前世他用独孤遵的命挽回了一国气运,这一世他用了自己的命。
独孤遵抱着怀里冷却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他甚至连追随他而去都做不到,仿佛是在谴责他前世的暴行。
这一世,江山不再是他的玩具,反而成了困住他一生的枷锁。
第三十六章 “贴心”的好徒儿
云容在阮儒死去时终于从他心口取走了水镜,也依照承诺为独孤遵解除了身体里的法术。
当前世今生所有的记忆混合在一起之时,所有的爱恨皆已明了,少年时浓烈的喜欢此刻成了致命的毒药,将独孤遵的心烧得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当年他因那个谣言以为阮儒仅仅是将他当做一个禁。脔,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
而此刻的真相来得那样的猝不及防。
他们的关系从没有想象中那样的不堪,少年时那般的纯真美好,却又求而不得,等他终于得到时,换来的却是几年的针锋相对相爱相杀,还有彼此折磨。
独孤遵满眼绝望,似乎随时都会死去,原本乌黑的发丝中瞬间多了几缕银丝,尤为刺目。
谢锦城想起阮儒临终嘱托,开口道:“你现在死了也可以,但你自己清楚,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你的杀孽都太重,你现在死了,连来世都没有,好好活着用余生偿债,来世你便有机会遇见他。”
独孤遵抱着阮儒的身体终于有了些反应,哑声问道:“我真的…还能再遇见他吗?”
他问得很小心,仿佛抓住了唯一的一丝希望。
谢锦城回道:“他会等你的。”
“好,我会用我的余生慢慢还债,然后再去寻他。”
独孤遵带着阮儒的尸体离开了帝师府。
谢锦城突然转头,伸手碰了碰云容的满头银丝,他记得前世时,这人分明是一头墨玉般的长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