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儒似乎笑了一下,眼中多了些神采。
“好。”
“我见你时…你才只有七岁……我本想杀了你…”
以往独孤遵听了,两人必定又是一场血战,此刻他却只是轻轻地问:
“那怎么没杀呢?”
阮儒似是想起了当年的场景,笑了起来。
桃花满树,他拿了剑的手藏在身后,失了双亲的小男孩笨拙地扑过来,执拗地抱住他的腿,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
“因为你非要我抱,于是我便扔了剑…”
因为想抱你,所以我放下了剑。
这一放,便再没拿起过。
独孤遵含泪笑道:“原来我小时候,这般耍赖吗?”
阮儒也笑:“可是很可爱啊……”
总是追在他身后喊哥哥,总是黏着人,还喜欢撒娇。
可是,他把人弄丢了。
他后来听谢锦城提起过,原来那人走是觉得自己不喜欢他,觉得当初的事是因为他才害了自己,是他的错,所以他带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逃走了。
阮儒温柔地看着他,用虚弱地嗓音道:“对不起,我应该早些说,我也喜欢你。”
独孤遵看着他,觉得自己心底有个地方很疼。
他知道这话不是对着自己说的,他眼神中看的人也不是自己,但他还是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将自己当做那人道:
“我听见了,哥哥,我不怪你。”
阮儒的生命仿佛随时都会终结,然后独孤遵去找了云容。
“求你,救他。”
云容看了他一眼道:“他身体里延迟他寿命的灵器被你身体里的东西干扰了,取出来后,他便能活,但你也不再是不死之身。”
独孤遵没有犹豫道:“取。”
谢锦城看着他取出来的东西,笑道:“师尊,你太心软了,我们怕是要白忙活了。”
云容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我想看他们是否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谢锦城咧嘴一笑:“难。”
事实不出所料。
阮儒身体好了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独孤遵不再如以往那般故意激怒他,反而有时将自己当做那个人一般,而每当这时,阮儒看着他的目光总是温柔的,宠溺的。
仿佛回到了最初,两人大婚前没有撕破脸的时候。
而这种表面维持的假象终会破碎。
独孤遵彻底被激怒的时候,是他发现阮儒开始一点点蚕食他的势力,一边温柔地安抚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他吞噬,仿佛在一步步朝着前世的轨迹靠近。
而最令他绝望愤怒的是,他知道阮儒找了云容,问了他一个问题:
“如果一个人的身体里住了两个人,如何杀了其中一个,让另一个醒过来?”
他从始至终,都只想要他死。
他爱的,只有那一个人。
第三十五章 两个人的关系被逼入绝境
又是一年桃花开,朝内是风云诡谲,几经变化,帝师府中却是平平淡淡,宁静祥和。
阳光洒落在屋内的床上,黑白的发丝交缠在一起,铺散在两具肌肤裸露相待的躯体上。
谢锦城坐了起来,从地上提起衣服披在身上,瞬间挡住了暧昧痕迹,他拿起镜子看着鬓间又生出的一些白发,撑着头问云容:
“师尊,再过个一两年,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当初挑选身体时,只想着会快些结束任务,便选了个阳寿少的,至多活个四十岁,而今这身体已有三十多了。
云容在他说到死字时恍惚了一下,心脏猛地仿佛被刺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他这一世,竟还得亲眼再看他死一次。
云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面上无虞,伸手摸了摸谢锦城的脸。
“我让你活到一百岁,如何?”
他能感觉地出来,只有在这具凡人的身体里时,谢锦城对他的恨意才不那么尖锐,那么明显,仿佛被其他的情绪感染。
谢锦城撇过脸,嫌弃道:
“不要,等我七老八十,牙齿都掉光了,难看死了,师尊到时候肯定也会嫌弃我满脸皱纹,说不定碰都不让我碰。”
云容似乎想起他那个样子,笑了一下,很浅很浅,随后道:“你那时还能动吗?”
谢锦城勾唇:“师尊说哪里?”
他的手动了动,挑眉:“这里吗?”
绯红顺着云容白皙的胸膛爬上去,一直烧到脖颈,如同一块暖玉与晚霞的碰撞。
谢锦城眯眼,张口咬了下云容放在他颊边的手指,随后在他耳边促狭笑道:
“师尊,你耳朵好红啊…”
他再次开始胡闹时,云容也纵着他,在这种事上他似乎从来没拒绝过。
但云容在这一场又一场的…爱中始终是清醒的,除了第一次的片刻沉沦后,他永远清晰地明白一个道理,在谢锦城的这里,…和爱是分开的,无论在c上说了多少甜言蜜语,和他做这种事只有一个目的,修炼。
这个对象换成任何人,都可以,都一样。
再一次放肆完后,谢锦城餍足地趴在云容的胸前,问道:“你说,宫里那两个人还要闹多久,我死前他俩能不能闹完?”
云容听到死字本能地皱了一下眉,沉默了一会道:“当初阮儒问我能否让另一个独孤遵回来,其实是有办法的。”
谢锦城抬头:“你不是说封印独孤遵记忆的人修为比你还高,你解除不了他身上的法术吗?”
云容看着他道:“可是若加上水镜的法力,便可以。”
谢锦城笑了起来:“可水镜在阮儒身上,要取出来,他就得死,注定无法圆满。”
云容:“对,所以阮儒没有同意。”
不是怕死,而是比起天人永隔,至少两个人如今还算在一起,阮儒何其通透,从他知道当年独孤遵离开的真正原因后,他就知道即便他用命让那人回来,没了他,那人也只会一心求死。
眼下似乎成了所能求的最好的局面。
帝后二人明争暗斗,有时甚至当众撕破脸,刀剑相向,闹得所有人都以为今日必得死一个,但每到最后,他们撂下狠话的陛下总会黑着脸,换上一身衣服来到寝宫,在门口驻足站定,换上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然后推门进去。
里面的人也不会赶他出来。
宫里伺候的宫人发现,陛下所换的那身衣服,正是当年在殿内被摄政王打了一巴掌离去时穿的那身。
独孤遵知道,每次这样的争执中,最后低头的永远都是他,似乎从当年大婚之夜他本可以杀了那人,却是狠狠要了他时,他就知道在这场复仇中,他只能是输家。
而阮儒也没有赢。
阮儒当初放手放得太过潇洒,太过彻底,即便他此刻想要翻身也没了资本,独孤遵纵着他,却又不会成全他。
这一夜,平静的寝宫再一次发生了争执,外面的宫人一个个缩着脖子,只希望快点结束。
阮儒一脚将人踹下床,冷冷道:“滚出去!”
独孤遵从地上爬起来,不甘地瞪着他:“我不过杀了一个不听话的大臣,他同你又没什么干系,你非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与我作对吗!”
独孤遵还是前世那个独孤遵,暴虐,弑杀,但凡忤逆他的,除了阮儒,都是一个死字,残忍到了极致。
“一个?”阮儒冷笑道,“你这一月杀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人命在你眼里犹如如草芥,江山社稷在你眼中就跟玩具一样!”
独孤遵嗤笑道:“你为了那个人同我吵也就罢了,还为了个破江山与我生气了!是不是什么都比我重要?什么都可以排在我的前面!”
他死死地瞪着阮儒:“你越在乎,我就越要毁了它!”
阮儒回瞪着他,愤怒让他失去理智,他一字一句道:“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不想看到我?”独孤遵气极反笑,“那你想看谁?你一手养大的那个人吗?永远也不可能回来的那个人吗?他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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