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月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去开门。
门开后,外面不只站着柳枝,还有满面笑意的媒婆,谢秋也在后面探头探脑地看,脸上带着得逞又不甘的笑意。
谢长月没说设么,先请人进来坐下。
听了他们的解释后,谢长月眯了眯漂亮的凤眼:“顾家想换人?”
媒婆就是说好话的,连忙解释道:“这你们家也换了,顾家换也说得过去,而且那顾扬虽然比顾振差了点儿,但在咱们黄杨村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男儿,也在书院读书呢,听说明年开春也要下场了,到时你说不定还能当个童生夫郎呢……”
“哦……”谢长月淡淡应了声,没什么情绪。
就算条件再好的男儿,他在京城时也见过。
只是没想到,投胎还是要投胎,那可怕男人好像要被换了。
媒婆继续道:“再来,顾扬的阿父和爹亲,可是咱们村有名好脾气的人了,你嫁进去之后,立马能当家做主了。”
柳枝看谢长月面无表情,心里有些害怕愧疚,又想到沈长欢之前叮嘱她的话,连忙也劝道:“对,顾二两口子最是好人,还有顾扬你也见过的,高高大大、板板正正,是个好男儿,昨儿你去顾家院子外,不是见到他了吗……”
谢长月眯了眯眼。
哦。
原来可怕男人不是顾振,是顾扬啊……
就在这时,媒婆突然嘻嘻笑了起来:“我说呢,原来见过的,难怪扬小子很是中意你呢,来之前还特地塞给我一个东西,说是如果你同意了,就把这东西给你。”
谢长月伸出白净修长的手掌,干脆道:“那给我吧!”
见状,媒婆先是愣了愣,而后就捂着嘴大笑起来:“好好!不愧是伯府里长大的哥儿,这性子真是爽利极了,比咱乡下真强了百倍。”
柳枝也长长松口气。
媒婆笑完,见人手还摊开等着,连忙从怀里掏出个细布包着的玩意递过去。
接着,就乐滋滋站起了身,边往外走边道:“哎呀,小年轻就是有情趣,那咱可回去跟顾家说了,顾家那边可着急着呢,等到成亲的日子,咱再来喝酒啊!”
柳枝起身送媒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谢长月坐在床上,打开手上的小细布。
一眼瞧过去,便能看出是个藤编的小狮子。
他以前在京城时,和沁水县君还算熟悉,曾经跟他一起去过景园的豹房,里面关了老虎、狮子。
这个狮子表情神态,可比豹房里面的可爱多了。
就是……这姿势设计有些奇怪,两前肢抬起,两后肢一前一后,好像是站不稳要摔倒一样。
他默默盯着小狮子腿下站立的石头看了一会,渐渐终于想起了什么。
这好像是重现了他昨天趴在墙上,被顾旸吓一跳,最后脚一滑摔下来的场景。
“……”谢长月。
他未婚夫这是故意送个礼物来嘲笑他吗?
这人不仅长相气势可怕,心思也可怕得很啊……
五月二十六,是最近的好日子。
这日天还未亮,黄杨村便热闹了起来。
村长娶孙夫郎,谢家嫁哥儿,两家都是村里的体面人家,平日迎来送往皆有礼数。
因此,几乎每一户都会有人前来祝贺。
顾家的院子更是早早就热火朝天。
虽然,等顾思远接了新夫郎回来,已经要到傍晚了,但是院里院外摆十几桌,这菜量也着实不简单。
天还未亮时,顾老太就带着儿媳、儿夫郎在厨房里“邦邦”地剁肉切菜。
顾思远也一大早就起了床。
他没有出门,站在窗下的书桌旁练字静心。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举大礼成婚,只愿今后不负他人、亦不负自己。。
等待的时间既漫长又迅速。
到了正上午,院里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
一般乡下人娶亲,能有牛车接、穿一身红布、放串鞭炮,那就算是不错的人家了。
但顾思远自然不能这样对待谢长月。
所以,他提出花钱雇顶小轿、再请个几人的锣鼓队伍。
因为换亲一事,顾家人心里多少有些愧意,再加上前段时间顾思远的办法,让顾二和木夏利用藤编在端午那天赚了不少银子,也上交了公中一半。
所以,经过思考之后,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还是同意了。
锣鼓起、鞭炮响。
奏乐的、抬着聘礼的、抬着红花轿的,再加上骑在毛驴上的顾思远,以及前来陪礼陪酒的顾家人,热热闹闹一行队伍就这么往谢家去了。
顾家院子靠近村头,谢家住在村尾,他们这一行倒是刚好沿村走一周。
家家户户听着动静,都凑到大门口看热闹。
“这谢家哥儿命真好,在伯府金尊玉贵过了十几年,这回村嫁人了,还能有这排场。”
“我家姑娘成婚,要有这一半,我都知足了,把女婿供起来。”
“哎,哪里敢想这一半哦,人的命啊,说不上来。”
“嗨,你们说这排场不得了,那哥儿指不定还看不上呢,我前回去京城的表弟家探亲,刚好碰上回成亲,那才是真的排场,第一抬嫁妆都进了婆家了,后面一半嫁妆在娘家都还没出府……”
“真的假的,那还得了?”
“我还拿这逗你不成,又不是我家的。”
“哎,排场这东西想想就算了,不过你们说这扬小子,平日咋没发现这他模样这么出挑啊,比振小子半点不差啊!”
平日里,顾扬总是沉默地低头避着人,村里人嘴上也只夸村长家的大孙子顾振,对他印象不深,基本可以说没有。
但这会儿,他一身大红色喜服,微扬着冷峻深邃的面庞,高大挺拔的身板,器宇轩昂坐在毛驴背上。
他不是顾振那种书生的斯文俊美,但却更另有一种压迫般真正的男子气概,教得不少围观的小儿女小媳妇都红了脸,忍不住纷纷在心中暗道,以前怎么不知道顾扬居然这样一副好相貌好人品。
顾思远目不斜视,跟在媒人的身后,进了谢家的院门。
谢家虽不如顾家是青砖院舍,但打理地干净齐整,给人观感不错。
此刻,院子里已经摆了数桌。
婚礼,又叫昏礼,意为黄昏之时举办的大礼。
一天的安排,基本就是新郎上午到新娘、新夫郎家,在这边和新娘、新夫郎的家人见面、吃饭喝酒;到了半下午,新娘、新夫郎的母亲就要开始哭妆,然后新郎就背着新娘、新夫郎上车架,在黄昏前赶到新郎家中行大礼。
顾家和谢家是同一个村子,时间自然不用赶,吃喝办事起来都很是松弛。
午宴席间,不少谢家这边的亲戚,要灌顾思远的酒。
一般这种时候,都会有自家兄、弟出来帮忙挡酒。
不过,顾家这边,堂兄顾振是有功名的人,旁人不敢灌,再加上他之前不知为何已经离席了。
而他三叔家的堂弟,那才十三岁呢,大人们也不好意思灌。
不过,顾思远自己解决了这问题,他话虽不多,但为人向来干脆,对敬酒来者不拒。
很快,便赢得了一大票好感。
尤其谢家人十分满意,这是儿婿在给她们面子。
不少家中有女儿哥儿的,也都拍着大腿。
以往只知道村长家有顾振这个金龟婿,现如今发现顾扬也是一等一好男儿,等来日若是科举也能中个功名,那就真是一点也不差了,而且顾老二一家还好相处,比起大房的李香桃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倒是便宜那外来的哥儿了。
而那外来的哥儿谢长月,正坐在铜镜前,接受别人打量。
他早早地换上了一身喜服,不用其他人动手帮忙,自己便将乌云般的长发用红发带绑得一丝不乱,露出姣白精致的面庞。
没有涂胭脂,也没有抹头油,只是在稍稍描了描细眉,点了口脂增些起色,整个人便如同桃花蘸水般动人。
媒人喜婆和来陪房的谢家亲戚,都止不住打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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