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没吓到他,纸扎原本如死水的眼睛泛起恶意。
薛今是淡淡抬手,分明在刚才就交出去的匕首再次出现,尖端划过一条弧线。
“啪嗒──”
清脆的纸声响起,纸扎人头瞬间落地。
阴气再次涌现,缠绕在地上的人头周身,纸扎的无头身体僵硬弯腰,将头捡起来,放在空荡的脖颈上。
这一次,她的眼神充满了恨意与狠毒。
薛今是双手抱臂,像之前那样上交了匕首。
纸扎当着他的面,扔进停止不前的溪水中。
薛今是替她鼓掌。
纸扎:你妈。
气走纸扎,薛今是又从落锁的房间中走出去,这一次他开始扫荡各个房间,最先去的,就是戏园子主院。
直到他打开第十间房门,熟悉的手又出现。
“你在干什么?”
薛今是没有回身,熟练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匕首,率先砍下纸扎的头颅。
纸屑撒了一地,纸扎怨毒地看着薛今是。
薛今是漫不经心将匕首扔给她,刀锋垂直向下,扎穿了纸扎的左眼。
“啊──!”
她终于尖叫出声,薛今是却已经自觉回到了房间里。
数十把大锁封锁了整个房间,薛今是听着尖叫声远去,淡定地又走了出去,却迎面撞上等候多时的纸扎。
这一次,薛今是把她右眼也刺穿了。
“疼吗?”他轻轻问。
“被你一直恐吓的唐梨更疼。”
通灵的双眼被刺穿,纸扎疯狂惨叫,四周阴风大作,薛今是慢悠悠去逛完了剩下的地方。
随后,失去双眼的纸扎赶来,纸屑从眼眶中不断飞洒,她拿过薛今是的匕首,打开戏院大门,狠狠扔进狂风与黑暗之中。
薛今是:“呵呵,你高兴就好。”
纸扎疯了,她不顾一切一反常态地要杀死薛今是,淬着毒的指甲就要掐上薛今是的脖颈,却整个人都仿佛被静止了一般。
她“碰——!”的一声,化作飞灰消散在了薛今是面前。
薛今是面无表情伸手摸摸脖颈,下一秒天旋地转,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房间之中。
他走过去试着推门,但这次却没办法再轻易推开。
看来魇的主人已经忍不住,出手了。
薛今是伸手理了理自己稍微有些乱的衣摆,外边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他想。
这恶鬼对他的“新娘”还挺怜香惜玉。
真讽刺。
戏园子里逛遍了,也没找到恶鬼所在,薛今是猜想对方应该藏得很深,于是也放弃了继续出去。
能击伤纸扎,和能反抗恶鬼,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虽然再打开那门不难,但这样一定会让恶鬼产生警惕。
只有走过唐梨的所有遭遇,才能顺着轨迹找到她的魂魄。
写着八字的符篆能暂时蒙蔽恶鬼,但作用只有四十八个小时,明天必须抓住它。
虽然是在危险重重的恶鬼领地,但薛今是照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
四周阴气聚集,有些不好分辨气息,但那股毛骨悚然的视线却一直在打量着薛今是,隔空而望,似乎是在疑惑。
半晌,恶鬼看不穿薛今是的符篆,心满意足地离开。
虽然它的新娘跑了,但现在又找回来了。
被危险窥探的感觉消失,薛今是身体稍稍放松,闭目养神。
屋内安静得可怕,烛光燃烧的声音都能听清。
不知道多久,忽然有人穿门而来。
薛今是分出心神注意着。
来者没有惊动门上的禁锢,但浑身气息收敛着,让薛今是一时间分不清对方的气息。
“啪!”
烛火突然发出燃烧的气声,来者忽然放轻了脚步,随后来到薛今是床前。
被打量的感觉袭上心头,薛今是不动声色,却在来者伸手想要触碰他的时候,骤然发起攻击。
五指带着千钧之气反制对方,薛今是翻身而上,珠玉叮叮当当地响,红袖翻飞,对方几乎是在瞬间就被薛今是压制地无法动弹。
在烛火微弱的环境下,薛今是凝神看向面朝下的人影。
随后迟疑。
那人穿着和他如出一辙的嫁衣,长发披散,头戴发冠和钗环,此刻头发和首饰都有些凌乱。
他叹息一声,道:“今是……是我。”
压制的力道骤然散去,薛今是咳了一声从宴来朝身上下来。
宴来朝起身理了理衣裳,骨骼处隐隐作痛,薛今是刚才那力道,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卸了。
薛今是凑过来金光浮现,替他缓解疼痛。
问:“你怎么也进来了?”
宴来朝任由他抓着自己手臂,道:“是那封婚书。”
薛今是有些无语:“我原以为有唐梨八字,再加上我在事发房间,那恶鬼不会脑残把你也拖进来。”
谁知道,恶鬼还真这么脑残。
治好伤,薛今是看一眼宴来朝就能想到刚刚的情景,两人穿着如出一辙的婚服,然后躺在床上,实在是尴尬。
他找话题:“你刚才来了怎么不出声?”
宴来朝抿了抿唇:“我见你闭着眼睛,浑身气息收敛,误以为你睡着了,就想放轻脚步。”
薛今是:“……好吧。”
他问:“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宴来朝给他指了个方位:“本来是在隔壁房间,但那个时候还没碰见你,我就去戏园子门外逛了一圈。”
薛今是来了兴趣:“有什么发现?”
宴来朝摇头:“什么都没有,一片漆黑,还笼罩着阴气,充满腐臭。”
一听到有臭味,薛今是顿时同情他:“难为你了。”
“你这情况,应该是恶鬼觉得我们挨得这么近,又气息相近,所以将我们误以为成了一个人……但进来后,我气息比你更加明显,就导致恶鬼注意力都在我身上,然后把你给忽略了。”
宴来朝点头:“我猜也是。”
薛今是将自己今天探查的结果,都尽数说给他听,道:“现在就只能等明天时间一到,恶鬼主动献身了。”
他坐下拍拍床,道:“来睡吧,反正都要等,多无聊,还不如睡觉。”
薛今是把枕头挪出来,自己翻身躺进最里边,还抱怨:“就是这屋里黑了些,我不喜欢。”
说完,就见宴来朝指尖勾了勾,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亮钻出,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薛今是侧目过去,惊喜:“你带了鬼灯?”
宴来朝面色如常地躺在他身侧,道:“刚刚遇见一个纸扎,我就将它做成了鬼灯。”
薛今是:“……还是你会玩。”
他侧过头还想说什么,却见宴来朝从发间露出来的耳朵通红,好奇:“你耳朵怎么红了?”
薛今是说了一声,随后立马起身想看看宴来朝的状况。
眼前只来得及看到他脸颊通红,下一秒明亮的鬼灯熄灭。
薛今是后知后觉,觉得有些心跳加快,他抿唇躺回去,也开始觉得别扭起来。
四周漆黑,他没再要求亮灯,但没闭上眼多久,微弱的亮光逐渐蔓延开来,像是谁无声的体贴。
薛今是侧身捂住胸口,眨眨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睡过去了。
听到身后平稳的呼吸声,宴来朝松了口气,摸了下滚烫的脸,睁眼没有睡意。
魇中的日夜都是幻化出来的,没有真实感,薛今是睡得很浅,早上直接被再次响起的推门声吵醒。
“姑娘醒了?”
熟悉的尖细嗓音传进来,薛今是侧目看过去,这次却没有突然怼到眼前的脸。
宴来朝看起来是比他醒得早,这时候正一手抓着进门的纸扎,慢条斯理将它整个裹作一团,每折叠一次它的灵气就散去一分,直到完全魂飞魄散。
薛今是张嘴打了个哈欠,忽然脑子里闪过昨晚对方发红的脸和耳廓,他动作一顿。
“怎么了?”宴来朝问他,似乎完全不把昨晚上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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