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获身体,根基不稳,就在沈灼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之时,院子里有了动静,那扇紧闭的门被打开了。
沈灼听见了清脆的铃铛声响,精神为之一振,疲态略减。
身着单衣,随意披了一件大氅的凌霜雪走下台阶,站在沈灼面前。他撑伞的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腕间扣了一个金色的手镯。镯上用细长的金色链条坠了几个铃铛,其中一根系圆戒套在食指上,
沈灼没有冒然去看凌霜雪的脸色,他俯身磕头道:“师尊,不肖弟子沈灼请你收回成命,我知道错了。”
凌霜雪漫不经心,鸦羽般的长睫毛垂下来,掩去眼底的神色,道:“理由。”
是理由而不是错在哪儿。
沈灼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按照常理他闯了大祸,凌霜雪应该就这件事斥责他,可是听凌霜雪的口气,他并不在意这件事,反而在意沈灼为什么要留下。
诚然,不管是沈灼还是顶替沈灼的人,和凌霜雪都没有太深的感情。沈灼是不满当年被强抢拜师,那人则是看不上凌霜雪这个病秧子。他们师徒早已貌合神离,在这样的情况下,沈灼的确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什么尊师重道,刻苦修炼对当下的沈灼而言都是天方夜谭,这样的理由也不可能打动凌霜雪。
沈灼沉思片刻,以他对凌霜雪的了解,虚伪不如实际。
“倘若今日我真被师尊逐出师门,离开幻月仙宗,不出一时三刻,我就会横尸荒野,沈家也会就此覆灭,不复存在。师尊,我不想死!我荒唐十年,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如今幡然悔悟,还请师尊再给我一次机会。”
凌霜雪听着沈灼的剖白,随意应了一声,目光掠过院门口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问道:“你可知错?”
“不肖弟子知错!”
“错在何处??”凌霜雪垂首,目光幽深。
“我不该给五师兄下毒,伤了他的眼睛。”沈灼对答如流,可是凌霜雪却没有反应,显然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沈灼心生疑惑,一边接收记忆,一边把十年来的错事概述,凌霜雪依旧不为所动。
沈灼最后实在想不出来,硬着头皮道:“弟子愚钝,还请师尊明示。”
凌霜雪第一次正视沈灼,一字一句,缓缓开口:“身为弟子却目无尊长,摔门而去。”
沈灼顿感诧异,比起这十年的荒唐,摔门算什么错?
猛然,沈灼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凌霜雪。俊美无双的师尊看着他,面带愠色,一如沈灼被人夺舍前夕,他二人争执时。
当时年少,沈灼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一怒之下摔门而出,宗主在旁也未能拦住他半片衣袖。
凌霜雪等这句错了,等了十年。
第二章 弟子上药
凌霜雪住在幻月仙宗的后山,这里远离宗门,只有一方小院,环境幽清。
沈灼认了错被领进门,和屋外的风雨不同,屋内温暖闲适。凌霜雪放下伞,解了大氅,衣服下的身形有些单薄。手腕上的铃铛没有响,成了简单的装饰品。
沈灼有些发热,从门口进来只是几步的距离,他便开始撑不住。他规矩地站在一旁,还未来得及盘算凌霜雪之后会怎么处置他,眼前就是阵阵重影。脚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倒。
尚在远处的凌霜雪一个箭步跨过来,手臂托住沈灼的胸膛,把人带进怀里。眉头微蹙间,担忧之色掩于眼底。
沈灼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人抱起来,还没回神就落入温热的水流中。水中充满了灵气,带着淡淡的草药味,驱散刺骨的寒意,填补沈灼体内的灵气空耗。
迷迷糊糊间,沈灼想起来院子的后面有一个温泉。
凌霜雪体质弱,不耐寒,宗主为他着想,命人绘制聚灵阵修建温泉,方便他使用。此地除了凌霜雪,外人不得踏足,就算是当年拜入师门的沈灼要沐浴也是回宗门的澡池。
“清醒了就洗干净上来,你这具身体荒废修炼,根基不稳。这次又受了刑罚,伤及根本,暂时不能吸纳灵气。”
沈灼被灵力滋养的舒适,冷不丁地听见凌霜雪的话,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温泉引流山间活水,又有聚灵阵加持,周边四季如春,花团锦簇。凌霜雪置身其中,长身玉立,淡雅如菊。他肤白似雪,被娇艳的鲜花衬托,反显得弱不禁风,似有病态。
沈灼又想起那句他师尊病弱提不起剑的传闻,他当初对此深信不疑,就算是此刻也很难改观。
但话又说回来,一个连剑都提不起的病人居然可以毫不费劲地抱起他这样一个身强体健的成年人?
沈灼在心里嘀咕了两句,默默地清理身上的血污。凌霜雪送来干净的里衣,放在岸边的竹椅上,沈灼伸手就能拿到。师徒二人没有多余的话语交流,就算在一个屋檐下,也像两个陌路人。
沈灼知道自己不能要求更多,凌霜雪肯留下他已经是很大的让步。
水中灵力充沛,沈灼很快就明白凌霜雪的提醒是什么意思。他的身体纳入过多的灵力后开始产生胀痛感,丹田不能容纳,经脉不能吸收,多余的灵气只能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他的身体何止是根基不稳?压根和废了没有两样。有人用他的身体做媒介,吸纳过异常庞大的灵力,并且远远超过了他的身体承受极限,致使他重伤,无法继续修行。
这是从根本上毁了他,沈灼眼底杀意如霜,不用想,他也知道是顶替他的人干的好事。
“我沈灼这辈子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不管你是谁,就算你上天入地,我也会把你抓出来!”沈灼愤恨不已,他有一种感觉,那个人还没有离开这片大陆。
他有离体不散魂的办法,失去了沈灼这颗棋子,自然会寻找下一个宿主。
沈灼不能继续留在水中,他跃出水面,草草地擦干身体,换上凌霜雪准备的衣服走出去。
室内燃着兽火,这让受伤的沈灼感到舒适。他天生火属性圆满,在火元素充足的情况下,伤势会好的快一点。当然这个火元素也不是随随便便的火焰就能达到要求,最少要六阶妖兽身上的兽火。
沈灼离魂这些年,魂魄落入异界,有着不少奇遇,眼界和阅历同样有所提高,并非停滞在十年前,还是个半大孩子。他一眼就看出这火来自七阶地狱狂狮,这个等级的妖兽更进一步就能渡劫成人,凶悍异常。
宗主对凌霜雪当真是关怀备至,连这种东西都为他找来。
沈灼把目光从兽火上移开,打量起眼前的这间屋子。他拜入幻月仙宗时才十三岁,年纪不大,凌霜雪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照看,两个人住的就是这里。里外两个房间,凌霜雪让他睡里面,自己住外间。
他被夺舍后,顶替他的那个人不知因何得罪了凌霜雪,被他赶去西北角的空屋,这间屋子也就撤了里外的屏风,一眼见底,只留了一张床。
时隔多年,沈灼对没有改动的那些布局仍有熟悉感。窗边的躺椅放了一件带毛的披风,桌上有一套别致的茶具,花枝越过窗户伸进来一个花骨朵,凌霜雪看书时它就会绽放,像是在凌霜雪的耳边簪花。
沈灼不止一次的觉得那朵花生出了灵智,可惜花有意,人无情,再柔媚的春意都只有付之东流。也难为那朵花锲而不舍地坚持了那么多年,没在凌霜雪的无视中败下阵来。
越是回忆,当初的一切越是清晰,只是再也回不去。沈灼心生感慨,目光转向凌霜雪。岁月对他足够偏爱,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给自己温了一壶茶,茶香让人心旷神怡。
沈灼上前,躬身行礼道:“师尊,弟子已经收拾妥当。师尊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吩咐,弟子想先行退下。”
凌霜雪只给了沈灼一套里衣,沈灼穿成这样和他站在一起有些别扭,想回房找一套合适的衣裳。
凌霜雪搁下茶盏,道:“脱衣服,躺床上去。”
沈灼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凌霜雪。
“上药。”凌霜雪看他一眼,手从镯子上拂过,伤药,丹药,绷带一应俱全。
知道自己想错了凌霜雪的意思,沈灼摸了摸鼻子,尴尬道:“上药这种小事就不麻烦师尊帮忙,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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