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崽崽后萌翻全世界(217)
其他商人得知这个消息后,见有利可得,也急匆匆地跟着卖丝。但各大洋行的需求量是固定的,看商人们急着出售,就开始低价压购,短短几天便导致生丝价格一路下滑,反而跌到比往年更低。
家有家法行有行规,破坏行规是要被骂的,众人都知道最早是哪家丝厂卖的丝,就一同去找老板算账,然而老板说是投资商让他卖的,把自己摘了个干净。于是众人又找到了投资的顺兴商会,见不到掌权人傅程言的面,只见到了商会秘书长。此人最擅长打太极,说他们只是看丝厂库存太多,唯恐投资赔本,所以单纯出了个建议,何况以前也从来没有人找他们商讨或者规定过统一的卖价啊?
反正是笔糊涂账。
其实就算撸清楚了,众人也奈何不了顺兴商会半毫,还为傅程言如今的这场周年庆酒宴的邀请函争破了头。但傅程言请的大多都是政界人士,财务部的吴部长便是第一个被邀请的。
先由财政部出资购买贷款,再将贷款打包证券化,然后把债券拿到交易所发行,会吸引更多的金融资本参与。吴部长不在乎债券将来会不会出问题,但对其中能分到的利益很是心动,然后提出了其它一些零碎的小要求,想要分得更多利益。
这些要求其实都在傅程言的接受范围之内,但他对此不置可否,不点头也不摇头。吴部长压低了声音催问:“傅老板,你觉得怎么样?”
明明傅程言是找人办事的一方,此刻的表情却仿佛事不关己一样,依旧没说话。
傅程言不像是那种时刻端得很高的豪门子弟,处处都要压人一头,但他有一种骨子里透出的霸气,会自然而然地震慑他人。吴部长顿了顿,继续道:“我也不瞒你,我的确是对这事很感兴趣,我们各退一步,批文等琐事我也一并解决,不用你来烦心了。”
傅程言正是想让对方解决批文,却还是没点头,只说:“我再考虑一下。”
整场宴会总体来说称得上宾主尽欢,几个政府官员都喝得有点高。吴部长被秘书扶着出来时,送他的车子已经等在外面了,但不是回家的,是去街对面的桑拿室的,里面有专业的按摩师和醒酒的美女等着,十分合他心意。
这自然是傅程言安排的,而吴部长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只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了一句:“还是傅老板会办事儿,办起事来也最靠谱。”
傅程言办事的确靠谱,行动力特别强,那边刚拿到批文,这边就把交易所开起来了。
当日的报纸上报道了两个新闻,一个是北州军占领了泉市,直逼益州主城,另一个就是交易所开张的事。除此之外,傅程言还专门让人买了广告位,在最显着的地方打着大字,位于安福路六号的顺兴物券交易所正式成立。
信交的风潮还没到,物劵股票行业正处刚刚起步的好时候,才短短半个月,市场就吹起了金融热,交易所的形势也一片大好。
这一回,傅程言办的宴会终于是纯粹的庆祝宴了。
包厢里也没有外人,都是忠心又得力的手下,但现场的气氛并不热闹,反而有些沉闷。——原因出在傅程言身上,他今晚喝酒喝得实在有点凶,一杯接着一杯,哪怕铁人也撑不住这样的喝法,可惜现场没有谁敢劝。
傅程言平日里虽然不怎么喝酒,但他的酒量非常好,所以觉得自己很清醒,越喝越清醒。只是耳朵嗡嗡的,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双眼也像蒙了一层雾,看不清旁边的人和物。又因为一直喝酒没吃东西的缘故,胃里又空又冷,身体也跟着发冷。
然后在特别特别冷的那一个瞬间,隐隐听见有个声音说:“傅程言,别喝了。”
他当即就一愣。
是唐浩初的声音。
唐浩初这个名字就像扎根在身上的藤蔓一样,日日夜夜在他心头盘旋,包括他的声音他的模样他的动作和表情。傅程言整个人顿在那里,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生怕少年会突然掉头走掉。
心里却很高兴,唇角都不自觉地扬起来。——他就知道对方不会真的和他分手,他还是回来看他了,只要他回来,他就想方设法地用尽各种手段和他重新在一起,用软的也好硬的也好,用卑微的也好卑鄙的也好。打仗需要财力支撑,而他最近又赚了很多钱,他想和他一直在一起,想把赚的钱都给他,想让他远离征战和厮杀,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和他相守到老。
这样想的时候,傅程言于恍然中看见少年朝他伸出了手。忍不住就反手抓住了那只手,甚至叫出了那个脑中挥散不去的名字:“浩初!”
就在这一刻,周围的景物突然又清晰起来,周围的声音也回来了,傅程言有些茫然地抬头四顾,只看到手下人无措又担忧的眼神和被他打翻的酒杯,而他手里抓着的只有空气,身前空无一人。
觉得胃里的酒似乎变成了刀,从胃一直刺到心脏,将他整颗心刺得千疮百孔。疼痛的感觉随即从心脏传遍了全身,痛到他许久都不能动弹。过了好一会儿,傅程言才迟缓地站起身,跟手下人解释道:“我只是喝醉了。”
之前勾起的唇角已经收了回去,他想要掩饰性的重新勾起来,却没有成功,连声音都透着酸涩和疲惫,“……我去一下洗手间。”
傅程言在洗手间吐了出来,但他的胃里除了酒也吐不出来别的东西。漱完口擦完嘴,走到了洗手间外面的走廊上,廊外是一轮弯弯的月亮。
这轮弯月就像那夜和唐浩初在星河湾乘船饮酒时的月亮一样。
傅程言突然觉得月光异常刺眼,不由捂住了眼睛。
助理不放心地跟过来,却一直不敢上前,见傅程言抬手捂眼,才担忧地上前问他是不是身体难受。傅程言摇了摇头,然后问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你知不知道最近的荷塘在哪里?”
助理下意识答:“城郊有个荷花湖,但眼下早已没有荷花了……”
但傅程言还是乘车去了。
如今已是初冬,满湖残荷只会让人心生凄凉,傅程言耳边却响起了唐浩初的声音。水光粼粼,花香浮动,少年湿漉漉地浮在水面上,眨着漂亮的眼睛问:“你看这荷花好不好看?”
他当时手里拿着荷花要送他,说是七夕礼物,月色下他的容颜动人得像能蛊惑人心的水妖。
傅程言在湖边站了许久,久到天都快亮了,酒也全醒了,才转身走回车上。风里似乎又传来软糯好听的声音:“我把我自己当礼物送给你吧,好不好?”
出于种种原因,他当时没有说好。可现在就算他说无数次好,也没有用了。
天渐渐亮了。
透过车窗,傅程言看见太阳一点点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待车开回主城区,街上早点摊已经开始卖早点了,人流最多的街道上还有报童在沿街叫卖报纸。
今日估计是有什么大新闻,报纸出来的时间比平时早一些,但百姓们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动荡的乱世里政治格局每天都在变动,不管出了什么事,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车开近了,傅程言才听清报童的喊声:北州军占领了益州主城,益州少帅杨旭弃城而逃。
杨旭便是益州大帅杨禄唯一剩下的儿子,杨禄虽然生前贪图享乐又奢靡纵欲,但年轻时打仗很厉害,在战场上也很骁勇,而杨旭从来没上过战场,头脑倒是不笨,可惜胆小怕死,没有领军之能。
在北州军成功拿下益州的同时,江威放弃了和崇州的胶着,急急带着剩下的兵马连夜撤回了中州主城。
益州就紧挨着中州,谁知道唐浩初会不会乘胜打到中州来。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拿下益州,可见唐浩初是个军事鬼才,而任何一个天才都十分危险,因为世上最可怕的武器从来不是枪和炮,而是头脑和思想。
江威已经对当时的盟约后悔莫及,不知道自己当初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才同意和唐浩初结盟,可从字面上看,那份盟约没有任何问题,让他有苦也无处说。他只能把怒气转到唐浩初身上,对唐浩初是又恨又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却又不敢轻易动手。
唐浩初倒是没有乘胜打到中州,反而在这时候主动送上门,前往景市参加了江威次女的订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