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对我求而不得(38)
魔尊,光是这称呼就非同一般。非得是合道境界,离飞升只差一步的魔修,方能当得起这个称呼。
自从魔道被天幕海联手各大门派打压以后,魔修人才寥寥无几,几百年前才出了个白羽魔尊。可惜白羽魔尊生得太好桃花劫也太旺,莫名其妙遭到围攻,已然凉了彻底。
现在魔道修士孤孤零零好不可怜,仅剩的两位魔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么这位魔尊,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张幕官还在琢磨,又听虔子文问:“你们天幕海这次派来找钥匙的人,总不至于只有你们两个吧?”
那双浅银掺金的眼睛稍一凝视,像把利刃透胸而出,已然把他所有小心思看了个一清二楚。
张幕官手心攥着一把汗说:“只有我和宋海官二人,罗浮仙尊洞府的钥匙在书房里,这消息天幕海也是刚刚得到的。如果我和宋海官七日未归,自有其他人前来接替我们俩。”
风华一把扯起了张幕官的前襟,扬眉问:“你这是威胁谁呢?非是元婴修为进不来这洞府,你觉得我和魔尊会怕了天幕海不成?”
纵然张幕官被扯住了前襟,他还是不慌不忙地说:“并非我小看魔尊,可事实既是如此。在这处洞府里,哪怕修为再高的修士也因故受封,只能动用元婴期的修为。”
“若是和一门两楼三派比起来,我天幕海并不占优势。唯有一点优势,人多罢了。被天幕海盯上的人,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终有被捉住审判的那天。”
说到这,张幕官什么都不怕了,他直视着风华的眼睛,“好巧不巧,那位被你们一剑杀了拘住神魂的宋海官,他的父亲是宋天官,生平只有他一个儿子。”
天幕海里有许多姓宋的海官幕官,然而宋天官却只有一人,三大天官之一的宋天官。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让薅着张幕官衣领的风华皱了下眉,脸上的表情越发不愉快了。
“宋天官么,当然很了不起。”张幕官自顾自地往下说,“就连那位白羽魔尊,不也惨败给宋天官么?”
“那是你们正道修士不要脸,先是派人偷袭,而后再几人一起上阵!”风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他眯细眼睛的模样不像猫,更像一只老虎,“不要脸的天幕海,更不要脸的宋天官!”
若不是张幕官早有准备,他还真担心自己会被这妖修活生生掐死,然而一旁站着的虔子文终于发话了,“风华,放他下来。”
张幕官捂着脖子咳嗽了好一阵,终于把气喘匀了。
他慢悠悠理了理被捏皱的前襟,已然没了之前战战兢兢的模样,“还是你主人更聪明些,比你这猫强的太多。就算是白羽魔尊在世么,我估摸着他也打不过宋天官。”
“今天的事情,就算我和宋海官倒霉。你们把他的神魂和那把钥匙还回来,再放我们离开,这笔账就此消了。”
张幕官话说得心平气和,心里却像被火烤般灼烫焦虑。
怎么可能一笔勾销?他要这两个魔修死,要把他们千刀万剐再抽魂拷问,要把今日受过的所有屈辱加倍奉还。
如此一来,方能让他气消。
听到这话,被困在玻璃珠的宋海官也底气十足了,“你这蠢猫,还不把你爷爷我放出来?你们两个魔修,死到临头尚不自知。”
“你们以为,为什么张幕官要跟你们说这么多废话?那全是为了拖延时间,你们死定了!”
宋海官话说了半截,然而他所谓的危机究竟为何,所有人已然能感觉到了。
屋外忽地起了云,澎湃浩荡的云,堆积在天边遮住了太阳,透出一种森然可怖的气魄。
云已到风又至,风已经呼啦啦吹来了。好大的风,卷得道旁的松柏不由自主弯了腰,树枝嘁哩喀喳折断了。更脆弱的小树被连根拔起,被风卷携着飘向远方。
而后是一只红色的手掌,横立于天地之间,顶天立地气派太足。和这只手掌相比,他们所呆的书房不过是一只蝼蚁,太渺小又太可怜。
那只幻象般的手掌,忽地从天边接近了。看似极为遥远的距离,却只用了短暂一刹。
风声更足乌云更浓,狂风已经蛮不讲理地从门缝吹了过来,吹得他们几人衣襟纷飞,书房里的书架书籍哗啦啦倒了一地,发黄的纸张到处乱飞。
手掌忽地翻转了过来,每一道掌纹都清晰可见。它向着这座宅邸不由分说地压了下来,带着一种报复般的狠厉。
刚行一寸,青石砖面尽数粉碎。再压一寸,耳边有轰鸣巨响,天空之中雷霆炸裂。又低一寸,压力骤增,似高山压顶无可抵御。
一旁的张凉竭力抵抗,他仍是不由自主跪了下来,吐出了一口血,已然快要昏迷。
这记要命的掌印特意避开了张幕官,连带着盛着宋海官的那粒玻璃珠也完好无损,周围连地砖都没碎一块。
眼见这些人狼狈的模样,宋海官张狂地笑了,“父亲在我身上留了一道符咒,若是我遭遇危机,符咒就会发动,那威力足以抵得上练虚修士全力一击。现在,你们的报应终于来了。”
他要他们死,要这两个魔修肉身无存神魂俱灭!
两个修为被拘束到元婴的修士,在练虚修士奋力一击面前,也不过是稍微灵活些的蚂蚁罢了,稍一费力也能拍死。
宋海官的神魂不满意地啧了一声,要不是虔子文的剑太快,其实自己的肉身根本不会受损,这符咒发动终究慢了一些。
在这狂风雷霆之中,虔子文也笑了,他扬了扬眉道:“出事了就找爹,这道理天下通用,我可不想惯着你。”
小少年终于抬起了手中的剑,平平一扬点向天空,“开天。”
太简单也太粗陋的招数,没有半点灵气波动,跟个三岁孩子挥动木剑差不了多少。
可一剑挥出之后,狂风骤停雷霆已息,厚重的云层也被均匀地辟出了一道缝隙,如门扉洞开光明普照,片刻后又是风平浪静。
然而那道掌印兀自不停,它固执地继续往下压,非得将这几只小蚂蚁拍死了才甘心。
高山压顶般的压力更重了,张凉已然听见他的骨头在咯吱作响,整个人只能狼狈至极地趴在地上,他连气都喘不匀了,每喘一口气,肺都快要炸裂。
“哎,不够呢。”虔子文叹了口气,模样有点忧伤,“雪花,我是不是没有以前厉害了?”
白衣蓝眼的妖修支棱着两只毛耳朵,闻言表情诧异地问:“魔尊,你别逗我了。天底下有什么招数,能敌得过你两剑之威?”
两剑,这魔修不是只挥出一剑么,怎么突然就变成两剑了?
张幕官全然不解,他于这狂风卷席间紧盯着天空看,忽地脸色一变。
第30章
原来天底下,当真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剑,张幕官呆愣愣地想。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呆呆盯着天空看,表情僵硬似是要哭又像欲笑。
被塞进玻璃珠的宋海官什么都看不到,他兀自不解地叫:“张幕官,张幕官,你怎么了?”
然而不用张幕官回答,宋海官已然察觉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本来蜷缩着趴在地上,每喘一口气都费劲的张凉,已经缓缓地坐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点也不疼,紧接着他也不由自主望向了天空。
那道摧枯拉朽似高山压顶的手掌,忽地在空中停滞不动了。
而后响声大作如雷霆万钧,一下更比一下生猛。每一击都似在张凉耳边炸裂,纵然他捂着耳朵,那声音也尽数钻了进来,劈得他耳鸣眼花快要晕倒。
是一道看不见的剑气,在与红色掌印拼杀搏斗。它又狠又猛,似连天海水被哄抬而起再高高落下,带着无穷无尽的气魄,狠狠地要命地往下拍,比那道要命掌印也差不了多少。
只一击,就戳中了掌印的要害。
掌纹一点点消退了,五根手指也逐个消失,最后它像是被风吹散的一朵云般,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么一招,击溃了那要命的掌印。张凉的心噗通直跳,要不是门外被摧残得够呛的树木与地砖,他真疑心自己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