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是个反派(39)
谁曾想佛门清净地也有这些乌烟瘴气的腌臜事。
“但此事是否与大师兄有关,还不能下定论。”善真补充道。
林晋桓问道:“据我所知小长安寺与长生宫素来交好,你此次蒙难为何没有向长生宫求援,反而处心积虑地来接近我?”
善真坦荡地说道:“实不相瞒,此乃师父临终前的嘱托。”
长生宫是仙门之首,人在江湖中身份越尊贵责任越大,行事多有掣肘。倒是魔教九天门实力强悍杀伐无忌,自立教来横行霸道千年,与大部分正派都有新仇旧恨。
换句话来说,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冤大头。
等善真成功脱困后,就算当场翻脸不认人来个过河拆桥,也不会有人置喙。毕竟正邪自古以来不两立,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事情果然如林晋桓与薛遥猜想的一般,善真在金陵城的时候就故意设计接近二人。在广陵城外更是布下阵法引二人入阵,只是连善真自己都没有料到,他的阵法没来得及引来林晋桓,倒先引来了昆池派那一群人。
林晋桓见微知着,他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这老和尚,算计到我头上了。”
薛遥接着问道:“净明是怎么死的。”
净明大师的圆寂着实蹊跷,仙门中至今众说纷坛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一方大能的陨落不可能毫无征兆无声无息,寿元到头时会出现天人五衰之迹。像净明这种离大乘之境只有一步之遥的大能,坐化前甚至会天降异象。
净明此番这般悄无声息地骤然离世,着实令人生疑。
善真似乎并不在意薛林二人言语中对净明大师不敬,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师父他心愿已了,自行离去了。”
这个答案倒是出人意料,在来时的路上关于净明和尚的死薛遥与林晋桓探讨过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过会是自行了断。
毕竟无数人穷其一生汲汲营营,弃天伦,灭人欲,付出所有代价不过就是求一个得道长生,大乘之境对无数人来说是求而不得的东西。而净明清修三百余载,大道将成只差一步,他说放弃就轻易放弃了。
也许他从来不是在求长生,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得偿所愿。
林晋桓念及至此突然对小长安寺的这些和尚们有了好感,顺带连看善真也顺眼了起来,但林晋桓的好感终究十分有限,不消片刻他又问道:“关山玉是你师徒二人设计我入套的假消息,那弑神刀与藏经塔密钥确有其事?”
善真毫无芥蒂地答道:“密钥是真,但密钥此乃本寺私事,恕不能同施主详谈。”言毕,善真又继续说道:“关山玉是假,不过贫僧有一些关山玉的趣事可与施主探讨一番。弑神刀是真,弑神刀对林施主意义重大,待贫僧回到小长安寺必知无不尽。”
林晋桓闻言一愣,本想追问善真为何知道弑神刀之事,他转眼触及到薛遥探究的目光,又按下心绪暂时不表。
“你一路上故意露出破绽引起我们对你的身份的怀疑。”林晋桓说道。
善真点了点头,大方承认道:“林施主恕罪,只是以二位的心性,若不是对魏子耀的身份有所怀疑,怎会带贫僧同行。”
原来善真确实出生于富商大贾钟鸣鼎食之家,魏子耀也确是善真的俗名,不过他不是出自临安魏氏一族,而是来自太原魏氏。净明骤然离世之后善真无异于砧板上的鱼肉,他能活着遇见林晋桓一行,太原魏氏一族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但魏氏一族家业再大毕竟是凡人,终究无力与仙门分庭抗礼。
善真简明扼要地说了遇见薛林二人之前的经历,话风一转就和林晋桓你一句我一句地论起了佛法。
薛遥听了满耳朵的轮回因果,也听出了这两人有话要私下谈,他觉得有些兴意阑珊,于是独自先离开了善真的房间。
林晋桓的目光不自觉地跟着薛遥的背影出了房间,回过头来看见善真停下论佛正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有他不想深究的了然,于是林晋桓笑着说道:“大师,您继续。”
第30章 诛心
林晋桓从善真的房间里出来时已过三更。他一出门就见到薛遥没骨头似的坐在不远处的栏杆上,手边放着一盘冰糖糯米藕片。
今夜有月,薛遥眼睛里倒映着河里盈盈的月光,显得分外沉静。他微微弓着背,面朝着河水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想和我说什么?”林晋桓悄然走向薛遥,无声地站在他身边问道。
林晋桓的气息逼近,薛遥像刚回神过来似的抬眼瞄了他一眼,又转向河面,问道:“你俩商量完见不得人的事了?”
林晋桓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在薛遥身边坐下,说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想听就大大方方地留下便是,装模作样地回避回过头来又刻薄我。”
“多新鲜呀。”薛遥被林晋桓的厚颜无耻逗笑了,他说:“我想听你们俩就会老实说我与知道?”
“不会,我会私下再寻机会找和尚谈。”林晋桓认真说道,正人君子似的。
薛遥闻言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他冷哼了一声,随手捻起一片藕片放进嘴里,含糊地问道:“你要弑神刀做什么。”
林晋桓的目光落在边上那盘糯米藕上,又随着薛遥的手指来到他的唇边,他辟谷多年,此刻却莫名也想尝尝那糯米藕片的味道。
薛遥见林晋桓半天不做声,狐疑地看向他,林晋桓忙将目光望向河面,像没听清薛遥的话似的,反问道:“你觉得这和尚的话可信吗?”
“信八分吧。”薛遥见林晋桓不接他的话茬,便不再追问,只是沉默地看着粼粼的河面。他深知林晋桓不想说的事没人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林晋桓忍不住又看向薛遥,问道:“那你呢?”
薛遥正在看天边的一行水鸟,闻言一头雾水地扬起头问道:“我怎么了?”
林晋桓问道:“你和竹林境是怎么回事?”其实林晋桓对这个问题不甚在意,竹林境虽是鬼修第一大门派,但他还真没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眼下晚风拂面,月光如水,他只是想听薛遥说一些过去的事。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薛遥混不吝地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透着古怪。”薛遥顿了顿,继续说道:“殷婆婆突然下令命我在你回九天门的路上截杀你,没有交待任何前因后果。”
林晋桓想起来自己与薛遥的相遇,那段时间他确实被薛遥纠缠得车殆马烦。薛遥此人武功高强,又滑不溜手,带着一小队人一路堵截他,打得过就得寸进尺,打不过就跑,难缠得很。最后还拖着自己一起掉下了万断崖,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想到这里林晋桓忍不住笑了一声。
薛遥听见林晋桓的笑声,仰头看了他一眼,心有不甘地继续说道:“我先前不知道你的实力,殷婆婆不应该不知道,她让我带着一支小队就想除掉你,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不像她的行事作风。”
紧接着薛遥就与竹林境旧部失联,后来从萧瑜嘴里证实了殷婆婆下令以叛教处置自己,再加上薛遥发现自己的记忆有问题。这一系列事件让薛遥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某一个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林晋桓被薛遥的说法逗乐了,他说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我真交起手来胜负难料。况且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薛遥闻言并没有放下心中的石头,他想也许问题就出在他多次伏击林晋桓之后还好好地活着,也许他和林晋桓决定同行的那一刻殷婆婆的目的就达成。如此看来,后面必然还有杀招。
但薛遥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顺着林晋华的话毫无诚意地道谢道:“那就要多谢门主手下留情了。”
林晋桓开玩笑似得说道:“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先前又作孽太多怕是结下不少仇家,不如归顺我九天门?”
薛遥知道自己眼下势单力薄,竹林境又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可以算得上是孤立无援。顺着林晋桓的话头扯起九天门的大旗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想了想,正色道:“你知道此刻我们分道扬镳对你来说才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