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是个反派(31)
景澜没想到这个薛公子竟是这么个身份,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他抬头瞄了眼林晋桓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心下暂时按下自己的疑惑,问道:“可他是自行离去,为什么又要留下信号?”
薛遥没有回答景澜的问题,独自一个人沉默地坐到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晋桓看了薛遥一眼,对景澜道:“现在想来,去临安只是魏子耀的幌子。其实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新江镇。他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虽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甩脱我们之后也断不可能独自上路,他定是一早就安排了信任的人在此等候接应。”
“他是利用我们安全到达这里,再故意设计甩开我们?”景澜听出了一些门道。
林晋桓点点头,表示景澜说的不错。他接着说道:“他知道我们比追杀他的人好不了多少,对他有所图谋,不是把他安全送到临安就甘心功成身退的正义侠士。”
景澜觉得自己此刻有点佩服门主,竟能把自己对人家图谋不轨这事说得坦坦荡荡理所当然。
“但……”林晋桓说这了这么多,景澜觉得自己最疑惑的问题还没有解开。
林晋桓继续说道:“魏子耀生性多疑心思缜密,他做了两手准备。”
景澜回想了一下魏子耀平日里的做派,实在对门主“魏子耀生性多疑心思缜密”这个评价感到无法苟同。
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如此表里不如一吗。
林晋桓没有注意到景澜的小心思,接着说道:“他一到新江镇就反复提到鹊山客栈,若我们如他的意投宿在鹊山客栈,事情又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此刻他应该悄无声息地离去了。若消息泄露,来的人不是他先前安排好的,他亦可当场翻脸,那时我们定会认为是同往常一样遇到伏击,替他解决掉这队人马再一路护送他去临安。”
魏子耀到达临安后需得再找机会甩开林晋桓,虽然麻烦了一些,但以他的能力来说并不是完全做不到,还能保证这一路上性命无虞。
但林晋桓没有如魏子耀的意投宿在鹊山客栈,于是魏子耀反复提及鹊山客栈这个地方让林晋桓起疑,确保自己失踪后林晋桓会派人前往鹊山客栈搜查线索。
若魏子耀此行顺利,鹊山客栈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今日景澜大概会空手而归。但此刻景澜带回了这面金锁,说明事情并没有按魏子耀的计划发展。
原本被安排来接应魏子耀的会是谁呢,又怎么会被竹林境横插一杠呢。
林晋桓想着,看了一眼从方才起就一言不发的薛遥。薛遥此刻独自在窗下坐着,侧身望向窗外,神色晦暗不明。
景澜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异常,他整理了一遍林晋桓的话,问道:“既然我们现在知道魏子耀落入竹林境之手,那么应该去何处寻找他的下落?”
“小鹊山。”薛遥突然转过身开口说道:“小鹊山上有一处竹林境的分坛,我曾经代为掌管过一段时间小鹊山分坛的教务。”
林晋桓闻言有一些讶异,他倒不是惊讶小鹊山上竟有竹林境的分坛这件事。竹林境在九州的势力不容小觑,哪里有他们的据点都不足为奇。他只是惊讶于薛遥居然这么轻易就将这件事告诉他。
“很奇怪我会告诉你?”薛遥挑眉看了眼林晋桓的脸色说道:“我还可以告诉你,魏子耀夜里出走,那时城门未开,再加上今天一早你就派人在各大进出口守候,只要你的人不瞎,他就不可能被带出城。”
薛遥站起身,走到林晋桓面前继续说道:“现在竹林境很有可能知道你本人就在新江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不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把魏子耀转移走,再加上魏子耀那小身板实在不宜翻山越岭,所以先藏在最近的分坛等你们离开再做打算是最好的选择。”
景澜在一旁细细听着,他觉得薛遥的分析很有道理。但他不明白薛遥如今是什么立场,到底是敌是友,对薛遥的结论不敢完全相信。
“那我们接下来…”景澜原想请示林晋桓接下来的计划,但他看了一眼薛遥,不由得心生顾忌。
倘若薛遥所言属实,那他们的行踪就早已被人泄露给竹林境,要说谁可以做到这件事,眼前不就有一位竹林境的左使吗?
林晋桓也没有接景澜的话茬,他看着桌上的金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遥将林晋桓的态度看在眼里,心里已有了计较。若是林晋桓认定是他从中做梗,接下来将不好善了。薛遥不想再与九天门做过多的纠缠,他与少史薛遥之间的联系,以及那些似是而非的前程往事,只能等往后有机会再探寻了。
薛遥站在圆桌边低头看了眼金锁上的符号,又抬头看着林境桓,泰然自若地笑道:“事已至此你我如今也不适宜再同行,我就先告辞了,谁先找到魏子耀就各凭本事吧。”
话音一落,他的身影便迅雷流光般往大门闪去。
第24章 偏差
林晋桓怎么肯轻易放走薛遥,他出手如飞云掣电,一掌袭向薛遥。
林晋桓道:“事情败露了就想走?”
薛遥见状,向后旋身一转,完美避开了林晋桓的一击。林晋桓紧接着向薛遥逼近,二人在在狭小的房间中对峙。
“凭你也拦得住我?”薛遥看着林晋桓,满是从容不迫。
“你大可试试。”林晋桓璀然一笑,一副如持左券的样子。
薛遥冷笑一声,提掌欺身上前。林晋桓不躲不闪,迎头而上,二人手如残影身法如电。景澜只觉得眼前一阵妖风,什么都没看清,二人手上已经过了数百招。
“谁同意让你走?”林晋桓脚步一顿,闪到薛遥身后一把控制住薛遥的手臂。
薛遥侧身一闪,抬起手腕格开林晋桓劈过来的掌风,又一脚袭向林晋桓的下盘。他看向林晋桓饶有趣味地说道:“哦?那门主打算怎么办?胁迫我带你去竹林境,还是押解我上迦楼山,或者干脆杀了我了事?”
“薛左使这么说就见外了,本座只是想和你谈谈合作。”林晋桓说着先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以示诚意。
薛遥立即旋身闪到桌子的另一侧,说:“怎么合作?你不怕我是殷婆婆安排在你身边的内应。”
林晋桓笑道:“嫌疑越大的人,带在自己身边才最安全。”说着他又绕过桌子,拦在薛遥面前说道:“再来我猜你和殷婆婆之间早已有了嫌隙,这次行动她没有透露给你?”
“你怎么知道?”薛遥心里有些讶异,手上也卸了防备。
“我又不瞎。”林晋桓笑了笑,又补充道:“原本只是猜测,这下彻底确定了。”
薛遥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被这个狐狸绕进去了,气得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林晋桓见薛遥不答话,继续循循善诱道:“您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位,我们对你们那什么小鹊山分坛又抓瞎,你我通力合作才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不只是这样的,林晋桓想,我有私心。但他非要摆出一副利益交换的做派从容不迫地注视着薛遥,那双眼睛像世上最珍贵的墨玉,漆黑深邃,如琢如磨。人们留恋它的千年磨砺温润有方,却忽略了它本质上是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但就是这么一双眼睛,薛遥承认有那么一个瞬间自己被他蛊惑了。
“把你的人都叫来简单部署一下,明日进山。”薛遥丢下一句话,就转开了视线。
* * *
景澜带着三个师弟跟着林晋桓和薛遥从小鹊山南坡上山,魏子耀的那块金锁此刻正揣在他的怀里。林晋桓说这锁是魏子耀留着娶老婆的传家宝,丢了九天门可赔不起,要他格外注意。
景澜想起来新江镇的一路上魏子耀坐在马车里和他侃着珠宫贝阙之家深闺大院里的见闻,那个半大的任性少年缠着他一会儿要喝酥茶一会儿要吃蜜饯,有一种从小就在锦绣堆里长大的天真。尽管事实摆在眼前,景澜还是无法把印象中的魏子耀和心机深沉的这几个字联系起来。
今天是魏子耀失踪的第二天,按照昨夜薛遥所说,竹林境小鹊山分坛总共有三个入口,景凡和景一分别带人埋伏在东面和北面的出口等待接应,景澜带人随林晋桓薛遥往南面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