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奚甫一迈进门,一个没看住她身边的公主妃就被丈母娘扯走,没等她多看两眼,她自个也被亲娘捞入怀。
“好孩子,苦了你了……”
颜袖抱着女儿,上上下下打量恨不能扒开衣服看看女儿有没有受伤。
“阿娘,孩儿没事。”她哭笑不得。
另一边郁枝也被郁母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喊着。
柳薄烟是个大哭包,生出来的女儿是小哭包,大哭包暌违三年见到在外吃苦受罪瘦成一把骨头的小哭包,两母女说了没两句话抱在一块哭。
季容两头急——急着哄妻子,急着去看女儿、侄女。
场面一度混乱。
季青釉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皇姐,皇嫂,欢迎回家。”
一家人齐聚一堂,不多时有笑声从乾宁宫传出来。
长阳公主归来当日被陛下亲封超一品镇国公主,食邑六千,乃大炎朝第一位手掌兵权的公主殿下,不光如此,季萦为庆祝女儿儿媳平安归回,大赦天下。
除罪大恶极之囚犯不可释放,其余在地牢表现良好的犯人都得到重新做人的机会。
宫里住了半月,经过颜袖和柳薄烟轮番下厨投喂,郁枝消瘦的脸颊好不容易养出点肉,气色渐好。
赶在春和景明的日子,季平奚与她的公主妃回到整饬一新的公主府。
回到两人的小窝,两人摊在软榻成为两条风中静默的咸鱼。
枝枝号咸鱼素面朝天,轻叹:“活过来了。”
平奚号咸鱼跟着附和:“是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家里好。”
公主府都能被她称为狗窝,郁枝白她一眼。
软榻一边听到“狗”字,真正的狗狗寸寸围着两人东闻闻西嗅嗅,一晃经年,寸寸从一只手可抱的奶狗成为威风凛凛的大狗,颇有它娘阿曜的风采。
两只狗狗‘闻香识主人’,寸寸兴奋地去叼季平奚裤腿,有有兴奋地舔郁枝脚踝,惊得郁枝蹭得坐起。
目睹这一幕的季平奚瞬息变了脸,怒喝:“舔狗!”
一巴掌怼得有有缩回角落。
镇国公主心气不顺,沉眉教训狗子:“这是我的女人,只有我能舔,懂吗?!”
有有小声嗷呜,郁枝于心不忍,又着实哭笑不得。
寸寸跟着吃了挂落,两只狗排排站耷拉着尾巴往角落挨训,侍候左右的金石银锭翡翠玛瑙好久不见主子吃醋,这么一看,看得不住捂嘴笑。
刚回来季平奚忙着给两只狗立规矩,郁枝没她这闲心,当天约了几位女掌事,要她们带最好的胭脂水粉上门。
得了她的令,掌事们欢欣鼓舞地前来公主府,为公主妃推荐数款好物。
八千里路的风吹日晒,饶是郁枝天生丽质也经不起这么糟蹋——保养就从现在开始!
她自去折腾一应瓶瓶罐罐,季平奚此人自恋极了,丝毫不觉来回八千里她这张脸有哪里不妥,从前的长阳公主是仙女,现在的镇国公主还是仙女。
她也不觉得枝枝有哪里不好,顶多晒黑了些,瘦了些,可她肤色本来就如雪白皙,晒黑些也比寻常人看着清透白净。
但郁枝不这么想。
她比季平奚年长五岁,即便素日里爱撒娇、性子娇软爱哭也改不了这一事实。
年长五岁,若再老得快,她可承受不起。
回公主府第二日柳薄烟上门陪女儿解闷——郁枝在用最天然不出错的方式捂白,整日关在房门不出,连个太阳也不见。
庭院内,云章长公主和侄女闲话家常,多是问她们出门在外的所见所闻。
季平奚一边往脸上搽珍珠粉一边道:“一去八千里除了粗粝黄沙倒是见了咱们大炎朝见不到的风景,姑姑可知‘风月国’?”
她喊“姑姑”不喊“岳母”,季容很有意见。
可想到侄女渡劫一场受了天大的苦楚,以前多挑剔的人如今见着饭菜竟改了挑食的毛病,米粒掉在桌上都要捡起来吃,想想这些她很是辛酸。
这还是看得见的苦,看不见的苦不知又吃了多少。
她问:“风月国?那是什么地方?闻所未闻。”
“风月国是名不经传的小国,以风月为名,国中男女天生一副花花肠子,以色.性为乐,走在街上常能见着有人自荐枕席……”
季平奚眯着眼,回想她和枝枝差点被风月国的百姓生吃活剥的惊险刺激,撇撇嘴:“她们也太放浪了!”
能让她这么混不吝的人抱怨“放浪”,季容暗暗吃惊:“这世间还有那样的地方?”
“可不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能想象半夜睡着有人爬窗户么?爬窗户也就罢了,吓人可就不对了。
光被季平奚踹死的就有好几个。
说来也是憋屈,以她天下第一的武功,为免大开杀戒到最后竟是带着妻子大半夜奔逃出来。
想到这她嗤之以鼻:“姑姑以后见到腰系白巾、穿着暴露的男女,千万要绕道走,少和他们搭话,会被缠上的。”
那巾子也不是什么正经巾子,是专门用来行欢后擦拭那地的。
季容从她这长了见识,详细地问了问,打算回头说给烟儿听,再抬头见侄女还在脸上擦粉,她好奇问道:“不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么,怎么也擦起粉来了?”
季平奚道她一把年纪不懂情趣:“枝枝如今为了美白都不出屋了,我总不能以后和她站在一块儿差一个色儿罢。”
同行三年,她实打实地把这爱哭的女人放在心尖尖。
季容为宝贝女儿感到开心,眉一扬:“你们日子倒是过舒坦了。”
她言语不乏羡慕,季平奚嘿嘿一笑:“姑姑是遇着难题了?”
可不是遇着难题么?不然长公主放着妻子不疼哪会赖在侄女府里?
她二人关系好,无话不说。季容沉吟一番,斟酌好措辞缓声道:“就是你岳母,她……”
季平奚支棱耳朵去听,听到一半想笑,被亲姑姑一巴掌打没了声。
“所以说问题就是这样,你岳母似乎对我不感性趣……”
床榻亲亲密密过了几年,柳薄烟从一开始的‘争强好胜’到达‘无欲去求’的境界,她到了这境界,奈何季容还停在‘色.欲熏心’的阶段。
两人在那事上合不来,说起来已经有小半月没尝过登顶的滋味。
季容苦着一张脸:“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莫非岳母有二心了?”
“胡说!”她怒瞪侄女:“烟儿不是那样的人!”
季平奚摸下巴,探头和她分享一些经验之谈。
和她一比,季容痴长好多岁委实成了没见识的,满脑门“还能那样还能这样”的表情。
“姑姑好好干,侄女看好你。”
“……”
好好干三字刺激得季容不轻。
且不提当晚她喊柳薄烟前往桃花林发生了什么,星月当空,郁枝趴在心上人身上软声问道:“奚奚,我脸白回来没有?”
季平奚定定地看她几眼,看得郁枝心里突突的:“怎、怎么,还是——”
话没说完,公主殿下也不等她说完,扯开大被盖住两人:“你就是黑成一团墨,我也喜欢。”
黑成一团墨?
郁枝春.情还没来得及自眉梢流淌,想象自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可怖模样,身子一个哆嗦:“我有、有那么黑吗?”
“……”
这一夜,镇国公主因为情话太吓人太夸张,被公主妃关在门外。
郁枝生了小半宿气。
没人抱着她睡不着,半夜,燃起烛火推开窗子,便见季某人蹲在窗下裹着衣服可怜兮兮:“你比腊月里的雪花还白!”
能让她进去了吗?
和她过了几年,好坏日子都尝过,郁枝这会可不怕她,胸脯挺起来:“那你说,我全身上下哪里最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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