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宛还朝两人微笑,“我都清楚,不会钻牛角尖的。”
得,不仅抢了夫妻两的台词,说的还比他们有条有理。
这种情况还不只出现一次。
可云宛越是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夏天心头就越是惶惶,害怕云宛的平静是强撑出来的,更怕云宛心里真这样想,到时候假使……夏天怕云宛会承受不住……
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不也是平静的吗,但压抑之后的惊涛骇浪,往往也更动魄惊心……
再忧虑,小一周过去,该来的还是来了,那个军人终于约了云宛见面。
这日夏天有工作,便让周定送云宛过去。
说是送,其实是他们都不放心云宛一个人去。
周定把车开出来说要送的时候,云宛站着定定看了他半晌,那眼神太静,瞧得周定一手心的汗,就在他以为对方要拒绝时,云宛却上了车,扣好安全带对他点头道,“麻烦了。”
这声道谢郑重得违和了,但想着云宛接下来要见的人,周定又闭了嘴。
第4章 惊喜
一路静默。
在约定好的地方停下车,这次云宛不让周定跟了,执意自己一个人去。
云宛性格要强,她坚持,周定再担心,这种时候也不敢硬来。
于是不多时,周定坐在驾驶位上,看着云宛挺直背脊走进了一家咖啡厅。
今天天气不错,夏初的阳光和煦而温暖,但投在云宛身上,她却觉得没什么温度。
调查的人是个年轻军人,之前两人的交流都在微信上。
打了照面,没客套两句,对方维持着在微信上的一贯高冷,直入主题推了个文件袋给云宛。
“你让我查的,那个孕妇,还有孩子的信息,能拿到的都在这里了。”
云宛愣了两秒,目光死死攫住那个文件袋,伸手去拿,长指不可抑地轻颤着。
军人话还在继续,“孕妇好查,所有信息都在,关于她我还整理了一张表,你可以对着前面的资料看。”
“不过她怀的孩子,周围人都不清楚,我暂时也不能明确是谁的,医院那边,孕检档案里只有她的信息,另一方没有做过相关登记,孩子也标注的是非婚生子。”
“万幸的是,我拿到了一页有父母少量信息的记录……”
军人说话的同时,云宛也翻到了那页档案,抬头写着,【孕检胎儿父母信息】。
他说的没错,确实是“少量信息”,目光扫下去,报告也非常常规,性别、血型、基础病……
“前面的你不用看,也没什么用,但是最后一项,我想应该能帮助到你。”
最后一项,父母信息素编号。
孕妇的编号云宛不认识,视线滑过去,右侧是另一方的登记编号,在那个引号之后,要去瞧数字之前,云宛视线不自觉地顿了一霎,与此同时,胸腔内的心脏也跟着重重一跳。
深呼吸,吐出,云宛竭力镇定地往后看去。
这么一刹,心上好像划过很多东西,又好像,空旷的什么都没有。
然后云宛看清了。
一遍,两遍,三遍……
正着念反着读,每一遍,每一遍都是同样的数字。
云宛怔怔的,盯着那串编号良久,好似要将那串油墨打印的字符刺心刻骨。
这反应有点吓到调查人员了,他不由轻唤了一声,“云小姐……”
刚开了口,便见着对面云宛拿报告的手缓缓紧握,连带手下的档案纸,一并揉皱在那剧烈颤抖的手心之中……
云宛深深闭目。
是沈礼的编号。
所有调查期间的怀疑煎熬,于确定的这一刻落幕。但是痛苦,被背叛的伤害,也于这一刻,真正的开始,侵蚀啃咬云宛柔软的内心……
*
云宛进咖啡厅的大半个小时后,周定觉得她走得太久,心生不安,给调查的人打了个电话。
想问问情况,不成想却得到了见面结束,云宛刚离开的消息。
周定脑子空白一瞬,追问之下,军人给出了云宛离开的方向——正好是周定停车位的反方向。
意识到什么,周定让对方将资料扫描件发来的同时,立刻下车去追人。
按军人的说法,见面在十几分钟前就结束了,云宛看完了资料,并没有给他说孩子是谁的,只礼貌的感谢了他,便匆匆离开了。
咖啡店地处偏僻,往前疾走半条街,行人却逐渐多了起来。
再走一段,仿佛在如织的人流中逆行,久不见云宛身影,四顾茫然的周定,心越发地沉了下去。
内里抑着的那种不安,也随着时间的流逝,疯长起来。
“妈妈,那个漂亮姐姐怎么边走边哭啊,她今天也被老师批评了吗?”
一道清亮童音响起,一个面向周定走来的小男孩正仰着头问他妈妈,同时不断地,往后回头。
他妈妈察觉到周定的目光,尴尬地制止了孩子频繁回望的动作。
怔愣一瞬,回过神,周定跑了起来。
不过他并不需要追。
再往前一点,他便听到了哭声,女人的哭声。
脚步一顿,于不可置信中,周定又放慢了步子。
这个时候,人潮便成了视线的最后一道遮挡。
越靠近声源,周围回头的路人越多,那哭声中的撕心裂肺,也越发清晰……
直至云开雾散,周定看清那个因为大哭而剧烈颤动的瘦削肩背……
云宛蹲在大街上,嚎啕大哭。
那是云宛呐,他们三个里面,最倔强,最要强,也最在意面子的云宛……
在刻意避开周定之后,却没忍住,蹲在大街上哭了起来……
周定无法想象此刻云宛内心正在经历着什么……
老实说,从小到大,他就没怎么见过云宛哭。
更不消说,是当众……
他想,此刻,云宛应该是已经难受的顾不上了别人的眼光了……
悲伤痛苦超过了她的极限,情绪已经,不受控了……
此情此景,军人发来的扫描件已经没有打开的必要了,云宛的反应说明一切。
心绪复杂,远远听着那哭声,周定也热了眼。
但他并没有上前。
他没忘记不久前,云宛选了反方向离开。
既然想避开他,那云宛本意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的。
如果说他现在还有什么能为对方做的,周定想,顺着云宛的意,假装不曾见过对方的崩溃,那应该就是他能给予云宛的最后温柔了。
*
这天云宛记不住她最后怎么和周定会和的了。
只觉得自己好似一块吸了水的海绵,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怎么都挤不干一样。
周定原本还打算带云宛回他们家,不过被云宛拒绝了,坚定的要回自己的公寓,没得商量,多说两句,云宛作势要下车自己走回去,闹得周定怕了她,不敢有异议了。
一路上,云宛就呆呆的望着窗外,偶尔流泪,她默默地拿纸巾擦干便是,一言不发的,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定……也不敢问。
等到地儿,周定陪着人一路到了门口,分别之际,云宛才挤出一句话来。
声音沙哑,是一句叮嘱。
云宛说,“我爸最近项目在关键,又还要给院里的实验室提供技术支持,你别打扰他,这件事……这事,我之后会和他说。”
云宛是让周定不要将沈礼出轨的事告诉云父。
这事其实不用她叮嘱,沈礼在外面孩子都整出来了,事关重大,已经不是周定和夏天能随意掺和的了,是云宛的婚姻,最终如何,都得是她自己拿主意。
说完这句,云宛以手遮眼,疲惫的只剩气音道,“让我静一静,给我点时间。”
告别周定,关上门,接下来好几天,时间这个概念在云宛脑子里都是错乱的。
偶尔抬头看墙上的时钟,阴暗里,云宛会分不清当前是下午还是半夜,周遭的黑暗是来自于遮光窗帘,还是昼夜的自然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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