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这么想,唐幸却并不。
单凭她要见尤辰星,他们就去叫了,和这几个人拿自己的为难,她就不相信尤辰星没有话语权。
说是不归自己管,到底管不管,还不是尤辰星说了算?
自觉想通这一层关键,唐幸人也镇定了下来。
扫了一眼,唐幸单刀直入道,“我要和你单独说。”
尤辰星长睫垂覆,一时间没说好还是不好,须臾,缓缓转头看向了九处人员。
哦,是要九处人员拿主意。
唐幸要和尤辰星单聊,他们自然求之不得,夹在中间他们也难受,当即人出去不说,离开了,还把门给带上了。
尤辰星不徐不疾去旁边拿纸杯给自己接了杯水,才回到唐幸面前,在方才问询人员的位置处,坐了下来。
唐幸是想等尤辰星先开口的,尤辰星却格外稳得住,不得已,想离开的她先出了声。
压低声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尤辰星眼皮一掀,睨着唐幸,其中冷淡,饶是唐幸也被看得心头打鼓。
“你叫我来,又问我是什么意思,不觉得关系错置了吗?”
尤辰星:“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说吗,我还能有什么意思,等你开口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点不接唐幸的话茬,说的非常表面。
有外人在唐幸顾忌,又看了眼门口,再次确认室内只有她们两个,这回放开了,“你别和我兜弯子!”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事!!”
顿了顿,唐幸眼眉阴鸷道,“上次来的时候,你们不是说,云宛她爸的事情,我要是肯如实相告,就算过了吗?”
“之前上门做一次笔录还不够,这次还要我留在国安局内调查,这就是你所谓的‘过了’吗?”
尤辰星心下叹气。
她就知道。
唐幸找她来,是接受不了九处人员的说法,不信。
尤辰星不按套路出牌,不答反问,“所以,你觉得你这次接受调查,是因为云宛她爸的事情旧事重提,又或者是我秋后算账,才要回头调查你?”
唐幸理直气壮,“不然呢?!”
“所以,九处的人和你说了半天,你究竟听进去了什么?”
唐幸:“。”
“什么什么,你……”
尤辰星抬头,一脸的坦然,让唐幸语窒。
短暂的沉默之后,尤辰星分条缕析,“云宛她爸的事情确实是过去了,稍微动一下脑子都能知道,这次找你回来,和他没关系。”
“我怎么知道……”唐幸气冲冲正要反击,吐出几个字后,被尤辰星不由分说打断。
尤辰星:“你自然知道。”
“如果和云教授有关,这件事涉及三个人,你、沈礼和他,就算是他洗清了嫌疑,沈礼为什么会置身事外?”
尤辰星面不改色,冷静到让唐幸心慌,“别忘了,沈礼还是军人,她要是牵扯其中,不得先把她逮过来问个透彻,再找你才对吗?”
唐幸嗫嚅一霎,立刻摇头道,“不,这件事是我透露出去的,不该找阿礼……”
“一件事有一件事的归根结底。”
“你透露出去,你是中间的传话人,只是复述了一遍事实。”
“而具体执行,受益的人,是云教授和沈礼,没有异议吧?”
尤辰星再次打断唐幸的自欺欺人,把事实掰碎,讲给她听道。
唐幸猛的一顿,上齿紧咬下唇。
尤辰星不徐不疾指出关键,“但是这次并没有找沈礼来,云教授也没有,所以,和他们无关,那件事确实也是过去了。”
“甚至它都不在国安局案件调查的范畴里,如果不是针对云教授和沈礼,国安局有一大半AO也是世家出身的,这种事从小到大,屡见不鲜,事关世家利益,你觉得有几个会主动去揭破内里的玄虚,触上京所有世家的霉头?”
唐幸面色白上一层。
尤辰星觉得她再说的唐幸应该听不进去了,便又闭了嘴,将时间留给对方消化。
后面几句唐幸确实没有听进去……
因为这一番话,暗藏了另一番意思。
如果她不是因为云教授的事情来国安局,那么,她……
想着九处人员的通知,唐幸只觉得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她这头慌乱无措,对面的尤辰星却稳如泰山,甚至还喝了口水。
“所、所以,我为什么会被再找来?”
再无可回避,破釜沉舟,唐幸问尤辰星道。
尤辰星第一句照旧不是回答。
她只摇了摇头,眼神中暗含悲悯,内心明镜儿似的看着唐幸,轻声道,“所以他们说的你真是半个字都不信对吧。”
因为觉得人家在乱说,所以也没有好好听。
这一句话像是一杯冰水,渗得唐幸骨头都生疼。
手指紧紧握拳,唐幸执拗道,“我要听你说。”
“行,那就说吧。”
“不过也没什么新花样,无非是把他们的话,重复一次说给你罢了。”
尤辰星:“我直接点,免得你再搞不懂。”
“喊你来,是配合调查的。”
“理由,对国外情报人员泄露国家边境地图,造成了我国不可估量的损失。”
“再直白点,不用官方措辞,说人话就是……”
“你给外国间谍指了路,此举可归为‘泄露国家秘密’行为,犯了‘泄露国家秘密罪’。”
“国安局内也有国家相关法条出版物,你要是想看,我就让他们把刑法拿进来。”
口齿清晰,一句一句吐词干净,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的传到了唐幸耳朵里。
而唐幸只觉得自己内心有什么坍塌了一块,所有的恐慌在尤辰星的肯定下成了现实,不,她,她不甘心……
怎么会,她明明,明明那么小心的……
怎么能够……
“不,怎么可能,我……”唐幸还欲为自己分辩。
尤辰星一句问话堵住她,“所以当时就云教授事件接触期间,你没给他们指过路?”
“震区是我们老家,过小苍山往后,在边境线压着的那座荒山,可是你小时候踩熟了地皮的。”
“任务中,他们的撤离方向,就是你经常走的那条路。”
“中途你又和他们接触过,种种巧合叠加……”
“他们没问过你路?你没说过老家地貌?确定以及肯定,一次都没有?!”
唐幸张口无言。
她下意识想否认,但是……但是上回笔录的口供,她记得自己是承认过的……
法律意识再淡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唐幸还是知道的。
何况,不能否认,否认了,就和自己之前的口供对不上了,那她首先自我矛盾了。
而就是这么短短的几秒迟疑,尤辰星洞若观火。
“看来,真是你说的。”
最后一丝侥幸也碾灭,尤辰星从很早就在做心理准备,此刻尘埃落定,接受了,竟有一丝荒诞的如释重负。
“我记不住了!”
被快速的问话相逼,唐幸憋出来这么一句。
尤辰星顺着往下,“那就配合调查,国安局会还原事实的。”
“不……”唐幸下意识蹦出一个字,在尤辰星太过清明的眼神下,意识到失言,又停顿。
又是一阵沉默。
不同的是,这沉默于唐幸而言,分外难熬,冗长又煎熬。
于尤辰星,只有淡淡的失望。
“我……我可以配合调查……”唐幸开了口,第一句话过,想定什么,无措的眼神又变得清明,“但是,但是我才生了小孩,他那么小,还离不开我,我不能进国安局!”
“对!”唐幸再次肯定,整个人也调整了过来,诉求变得明确,“除去被关进国安局,该怎么配合调查,我都可以,进国安局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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