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IV(50)
“不行。”他有些着急,语速快了起来,连咳带喘的,“这玩意儿传染。我也没到要陪床的地步,就算到了,医院也有护工。我睡一觉明天就好了,你走吧。”
“这不是J城,不是你的地盘,轮不到你做主。”K城土著秦大律师推了推眼镜,淡淡道,“我现在给你的是sub的待遇,你考虑清楚,机会就这一次,你不要我不勉强。”
沈流噎了一下,唤道:“木头……”
“要吗?”秦穆不给他转圜的余地。
沈流无奈认输道:“……要。”
“那就别废话,继续吃你的粥。”
沈流乖乖地低头将粥和小菜吃得干干净净,抹了抹嘴,哑着嗓子说:“饱了。”
“要去厕所吗?”
“我自己来。”
秦穆将拖鞋在他脚下襬好。沈流起身推着吊输液袋的移动支架去洗手间,回来时看见病床已经整理好了,窗户留着缝儿通风。他坐回床上,换了迂回战略连哄带劝:“你刚说今天加班,手上肯定还有案子,要是染上了流感还得耽误公事。再说你在边上躺着,我也睡不安心。好歹……挪到外间去行不行,亲爱的主人?”
这间病房外头还带个小会客厅,有张三人沙发可以睡。秦穆扫他一眼,考虑了下,将毯子抱出去了。
沈流舒了口气,这才安心地躺下了。刚才强撑着的那点精神头没了,高热立即卷土重来,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整整大半年他都在殚精竭虑的与人斗法,身体那点底子都快耗空了,这回病来如山倒,彻底扛不住了。
夜里病况会严重一些,高烧不断反复。秦穆过一会儿便给他测测耳温,烧到三十九摄氏度给他喂了退烧药和水。见热度还是不减,便用毛巾沾了温水给他擦身降温。
夜深了,窗外阵阵蝉鸣,屋内只有空调轻微的声响。护士来拔针,熟睡的病人亦没有醒,脸烧得通红,像喝醉了酒似的。秦穆想起了拿到K大录取通知书的那一晚——他以为沈流醉得不省人事,大着胆子做了点出格的事儿。谁知这家伙根本就没醉倒,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在暗恋里挣扎。后来沈流解释过,那时候觉得秦穆还太小,见过市面和男人都少,不想让他在自己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所以即便动了心也不回应。
这人就是这样,总爱自说自话的替他“着想”,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有时候真让人恨得牙痒痒。好容易让秦穆逮着机会虐了他一场,生了病还得亲自照顾,搞不清楚到底是虐谁。秦穆在“好好揍他一顿”和“拍裸照要挟他”之间权衡良久,瞥见他胸口挂着的那枚戒指,最终还是没下去手,闷闷地将印着卡通猪头的退热贴拍在了他脑门上。
黎明时分沈流的高烧才依依不舍的退下去。他醒过来,看见秦穆伏在自己床边坐着睡着了,一颗心像泡在可乐里,甜的冒泡又撑得发酸。害怕自己咳嗽将他吵醒了,小心翼翼地拿毯子掩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七点半,手机闹铃响了。秦穆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本能地去摸沈流的热度,发现他睁着眼,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整了整衣领站起身来。
“我好多了。”沈流说,“你昨晚没睡好,今天不要开车了。”
“周弋顺路来接我。”秦穆将医院送来的早餐给他摆好,说,“我傍晚过来,你想吃什么或者要什么都可以发消息给我。”
“终于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沈流轻笑起来,“我这病生得真是值了。”
秦穆没搭理他,走了。傍晚时分收到沈流的信息。
叫哥哥给糖吃:我让陶泽过来了。你别来医院了,回去休息吧。
按照沈流一贯的操行,这话指不定是真的还是假的。秦穆还是去了趟医院,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见沈流正靠在枕头上和人说话。
确实是陶泽。
沈流病着,鼻音特别浑厚,口气懒懒散散的:“别问我,我现在什么都不管,让沈容自己拿主意。”
“哦。”陶泽应了声,憋了半天忍不住问,“老板,你脑袋上贴的这个……你自己知道吗?”
“知道啊,秦穆给贴的。”沈流一派淡定,淡定里还带着点炫耀的意味,“这是情趣,你不懂。”
陶泽无言以对,在心里骂,有病。
同一时刻外头的秦穆也在心里骂,有病。忍不住又想笑,可不是有病么,这都进医院了。亲眼见到有陶泽照顾他,秦穆这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沈流在医院躺了四天,生龙活虎地出院了。
那天晚上秦穆还在加班,前台说有人找他。这个点不该有客户来,他有些诧异地出去,只见沈流双手插着袋靠在前台和漂亮小姑娘们谈笑风生。
秦穆板着脸问:“你怎么来了?”
“来送宵夜。”沈流指了指身后两个拎着大包小包送餐的店员。
当晚,律所上下吃了顿超豪华的日料。周弋笑眯眯地边往嘴里塞海胆边说:“沈学长好久不见,一来就这么破费,真是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应该的。”沈流面带微笑,将鳗鱼饭递给秦穆。他知道秦穆不太喜欢吃生冷的东西,特意挑了熟食给他。秦穆接过来吃了两口,说:“你们慢慢吃,我先去整理一下材料。”
“我陪你。”沈流也站了起来。
秦穆手底下的几个律助见状也要跟过去,被周弋用筷子挨个敲了脑袋:“你们吃你们的。”
秦穆的办公室不大,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书架上的绿萝长得很茂盛,桌上还有个小小的鱼缸。秦穆坐在办公桌前,沈流坐在他对面的沙发椅上。秦穆看了会儿电脑,发现有这个人在,很难完全集中注意力,于是下了逐客令:“你还不走?”
“等你。”
“你先走吧,我还要很久。”
“我没地方去。”
秦穆皱眉:“什么意思?”
“一个人住酒店太冷清了,我大病初愈还需要照顾,能不能麻烦你收留我几天?”沈某人装起怂来得心应手。
“不能。”
“那我只好睡这儿了,你们律所有多余的办公室吗?实在不行睡你这张沙发上也行,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你总不至于让保安来把我赶走吧?”沈流笑吟吟地看着他,充满了不要脸的大无畏。
秦穆忍无可忍:“……沈流你的脸皮是什么做的?”
“爱与真诚。”
办公室的门是玻璃的,外头已经有好奇的家伙在探头探脑了,包括周弋。这个时候真要让保安把人架出去,明天他会成为这幢写字楼上上下下所有人八卦的风云人物。
秦穆揉了揉眉心,从衣袋里摸出门卡丢给他,咬牙道:“滚蛋。”
沈流将门卡揣进口袋,含笑低声道:“亲爱的主人,我在家等您。”
第47章
沈流能倒背如流地报出秦穆家住哪条街什么小区几幢几单元多少门牌号,但真正踏进这扇门还是头一回。
听到动静北纬照例从猫窝里钻出来迎接,发现异常之后停在了两步之外,警惕地歪着脑袋瞅他。东经粗犷地叫了一声,也站起身来,虎视眈眈地瞪着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一身的五花膘特别有气势。
一人两猫对视几秒。
沈流蹲下,朝它们勾勾手指头,笑眯眯地叫了声:“喵。”
秦穆忙到大半夜才回去,该睡的几位都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沈流套着秦穆的T恤,怀里抱着北纬,脚边团着东经,一半毯子拖在地上,睡得正香。
秦穆无奈地笑笑,放轻了动作想把毯子给他盖好。谁知稍稍一动北纬就醒了,看见是他,挣脱怀抱嗖地跳下地。沈流被闹醒了,脚撞到东经,惹得大胖橘黑着脸抗议地抖了抖爪子。
“这都几点了。”沈流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手机,不忘嘴欠,“这把年纪,还熬什么夜?”
秦穆扫他一眼:“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家里最老的是你。”
“……”沈老先生站起身,顺手将毯子泰山压顶盖在了东经身上,逼得东经在里头挣扎了半天才钻出来,愤怒地嗷了一嗓子。
“你也太肥了。”沈流毫无愧色地在它屁股上拍了拍,“多动动,有益身心。”
东经吹胡子瞪眼地从沙发上滚下来,回窝里去了。
“相处挺和谐。”秦穆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出来。
“都是你的猫,当然要相亲相爱。”沈流勾着唇笑,一手插兜,一手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把矿泉水抽走了。
秦穆以为他要喝,刚想另拿一瓶。却见那人找杯子给他倒了杯开水,里头掺了一小半冰矿泉水递给他,说:“喝温的。”说完凑近嗅了嗅,问:“案子棘手吗,怎么抽这么多烟?”
秦穆笑了起来:“你是猫还是狗?”
“你想让我当什么,我就当什么。”沈流微笑着靠在冰箱上看他,“不过今晚就算了吧,咱俩都一把年纪了,得养生,彻夜宣淫不太健康。”
秦穆根本没往那个方面想,那眼角睨他:“既然如此,为了我们彼此的健康着想,你睡客房。”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沈流亡羊补牢,轻车熟路地装可怜,“那我还是睡客厅算了,好歹还有两只猫陪着。”
秦穆知道他又在耍以退为进的花招,偏不遂他的意,弯了弯唇:“随你。”说完放下杯子,在北纬头上温柔地摸了摸,去冲澡了。
奸计没得逞的沈流对着北纬笑道:“他不让我上床也就算了,大家都是猫,凭什么只摸你不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