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鬼(79)
方夏在原地蹦了蹦, 被符堇伸手按住, “别乱动,先养两天,再有问题就去看医生。”
“我就觉得已经没问题了,哪有那么娇弱?”方夏嘟哝着反驳。
“扭伤还是要注意的。”符堇帮方夏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碎发, 语气温和,但话里的意思显然不容反驳。
“知道了。”方夏吹了一下额前垂落的几根短发,转身朝着邹无邙那边走去。
邹无邙从地上爬起来后,并没有试图逃跑,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
他在玄术圈不算是多厉害的人物,但也是常年与鬼打交道的术士, 在木塔中跟符堇照面的第一眼,他没反应过来,现在都被对方逼着跑出塔了,那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判断出对方是什么——那是一只厉鬼,一只能化出实体的厉鬼。想要从这种程度的厉鬼手中逃脱,对他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
邹无邙坐在木塔后门出来的台阶上,神情阴翳地望着朝自己走来的方夏,眼梢的疤痕微微抽动,戾气尽显。
方夏在邹无邙面前站定,双手插在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你们玄雍派到底跟鬼宗门是什么关系?”
“我们玄雍派跟鬼宗门没有关系。”邹无邙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方夏身旁的耿书郸,冷笑一声,“不管我说多少次,你们世家也不会相信,你们反正已经认定我们跟鬼宗门有关系了。”
“你师叔王同临跟跟苏家老祖宗苏闻可是有来往的,而苏闻又是跟鬼宗门的人关系不浅,你说你们玄雍派跟鬼宗门没有关系,这很难让人相信。”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门派跟F市的苏家,也是来往频繁,苏家的大多数法事,都找的是你们玄雍派。”方夏继续道。
“苏家是F市的富商家族,跟我们玄雍派有长期合作不行?”
方夏皱眉,觉得想要从邹无邙口中问出些什么,基本没有什么可能了。他的态度很坚定,没有半分动摇或者心虚,不是口风紧,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门派在找祭石?”方夏换了个问题,“你们找祭石打算做什么?”
“与你无关。”
“让你找的人压根没告诉你找那玩意是做什么的吧?”方夏拿脚尖踢了踢邹无邙的脚。
邹无邙撇开头,拒绝跟继续跟方夏说话。
方夏弯下腰,伸手去扯邹无邙的裤兜。
“你做什么?!”
邹无邙按住自己的裤兜,抬眸瞪向方夏,于此同时,方夏被符堇从背后架着胳膊窝,从地上抱了起来。
符堇凉凉地看了一眼邹无邙,低头对上方夏回头看来的视线,“你扯他裤子做什么?嗯?”
“没做什么啊,就找找他身上带的法器。”方夏一脸莫名,从邹无邙身上找法器,他上衣没口袋,只有两个裤兜,不翻裤兜翻哪里?
“他的法器在我这里,我帮你拿了。”符堇松开方夏,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叠被穿在一起的梯形小铜片,递给方夏。
邹无邙脸色一变,一摸自己的口袋,果然发现他带的养鬼法器一个不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法器是什么时候被那厉鬼拿走的。
“你真贴心。”方夏接过符堇递给他的梯形小铜片,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回头对耿书郸道,“行了,我问完了,交给你了。”
“怎么?你们还想拘禁我?”邹无邙看向耿书郸,“我来徐水镇可不是没人知道的,你们不怕门派和世家全面开火吗?”
“门派和世家要全面开火,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耿书郸摇了摇头,“别以为你们门派真是高义中人,只要他们还不想开战,就算你真出事了,他们会装作不知道,不会有任何动作,你别不信。当然,我只是想请你去我们耿家做几天客,并没有拘禁你的打算。”
邹无邙冷哼一声,对耿书郸的说法嗤之以鼻。
耿书郸没有再理会邹无邙,而是转眸看向符堇,开口问道:“符堇先生,是否有在塔顶发现祭石?”
“对,差点忘了,这木塔里有祭石吗?”方夏跟着追问道。
符堇垂眸看了一眼方夏,微微颔首,“有。”
耿书郸转身,仰头看向塔顶,“那得尽快把那祭石拿到手才行。”
“怎么拿?直接偷走吗?”方夏开口道,“在这塔里的东西算是文物古董了吧?直接偷走会被通缉的吧?”
“由耿家出面找相关部门联系一下,让他们把那东西拿出来给我们就可以了。”
“那么简单?”方夏不太相信。
“祭石本就是法器,属于玄术圈的东西。那些文物部门留着,最后只会招致祸患,这种事他们有前车之鉴,最后决定,玄术圈的东西就交由玄术圈处理。”耿书郸微微一顿,看了一眼邹无邙,才继续跟方夏解释,“一旦发现类似祭石这样的东西,他们会先找四大家族询问,若是四大家族有人接手保管,那就由四大家族的人保管,不行再找其他在玄术圈有名望的人。”
方夏恍然,难怪邹无邙这属于五门六派十三宗中,排在前列的门派弟子,需要深夜偷偷摸摸地进塔偷。他们玄雍派想要申请保管祭石,那祭石就会被优先送到四大家族手中,根本没有拿到手的机会。
耿书郸联系了耿家,第二天耿家就来了人。
耿家人是分两批来的,中午来的第一批,先带走了邹无邙。第二批是中午来的,是和文物管理部门的领导一起到的,里面有耿重志。
耿重志一行人一到,便立即前往木塔看情况,方夏拉着符堇也跟着去了。
塔内腐朽的楼梯,昨晚被邹无邙踩坏了不少,中午镇长接了通知,找人在塌掉的部分用手脚架接了台阶,又给没踩坏的部分做了一些巩固,走得小心点的话,勉强能支撑人走上去。
考虑到木塔楼梯的承重能力,没有让所有人都上去。上去的就耿重志和他带来的其中一位耿家人,耿书郸,一位文物管理部门的领导,还有方夏和符堇。
伴随着木质楼梯的吱嘎声,一行人走到了木塔的顶层。太阳还未落山,木塔顶层热得如同蒸笼。长久无人打扫,空气中又满是浮尘。
木塔的顶层面积是所有塔层中最小的,不过在这一层中,只放了一张黑漆实木香案,就再无其他东西,反而显得比其他塔层要空旷不少。
耿重志直接朝着中央那张香案走去,其他上随之跟上,方夏也跟着凑过去。
那张香案不大,台面就跟普通学生用的课桌差不多大小。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中间放着一只神龛,神龛里面立着牌位,上面写着牌位主人的名讳。只是用的不是现代的字体,又年代久远,漆写的字已经模糊,也辨认不清写的是什么。
“这据传是古时一位将军的牌位,不过具体是谁,已经无从考证了。镇上老一辈传下来,说这位将军的牌位必须供奉在这塔内,所以我们来看了之后,也没擅自动它。既然有传下来的话,说不定这位将军的后人还在这徐水镇,我们擅动人家牌位也不好。”文物管理部门的领导介绍完了,在香案上扫了一圈,扭头问道:“这里好像没有你们要找的祭石……”
香案上,除了那只神龛外,上面就再无其他东西,更不见什么类似石头的东西。
方夏回头看向身后的符堇,符堇看到方夏鼻尖的汗水,上前一步,让他挨着自己。
符堇身上传来的凉意,让方夏舒服得眯了眯眼,随后小声问道:“那祭石呢?”
“就在那神龛前。”符堇看向香案上的看看,视线在那牌位上微微一顿,才继续对方夏道,“那香案上布了阵法,晚上能看到轮廓,白天看不见。想要拿到那祭石,得先破了那阵法。”
在符堇说话间,耿重志带来的那位耿家人已经有动作了,开始动手检查香案——那人是耿重志听说了藏祭石的手段后,专门带来破阵法的。
良久,那位耿家人从香案便推开,对耿重志摇了摇头。
耿重志眉头皱了皱,对那位文物管理部门的领导道:“我去找破阵的人,麻烦你过两天再陪我们上来一趟。”
一行人从塔顶下去,为了确保祭石不被人窃走,耿重志去找安排他带来的几位耿家人,跟着镇上民警一起巡逻和守夜了。
方夏站在一角,看着那些忙忙碌碌的人,抬起一只手,伸出手指,捅了捅符堇的腰。
符堇抓住方夏的手,“怎么了?”
“塔顶那牌位的主人你认识?”方夏问道,“我看你一直在看那牌位。”
作者有话要说:
——
符堇:扭伤还是要注意的。
方夏:嗯,腰是很重要的。
耿书郸:咳咳咳!
感谢:
第94章 熟人的委托01
符堇松开方夏的手指, 看向前方,他的视线落在远处。
“算是认识。他是两千多年前, 一个国家的武将, 擅领兵打仗,屡建奇功,有在世武神之称。然, 君主疑心,多方诘难,他在世之时,并未得封将军。”符堇神色淡淡,眼底却有什么深藏的情绪, 在幽深的瞳眸深处浮动着。
方夏又伸手挠了挠符堇的腰侧。
符堇回头看他。
“这什么将军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方夏小声问道。
符堇没有回答。
“那就别说他了,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方夏顺着跟符堇的挨着的胳膊, 牵住他微凉的手晃了晃, “忘了他吧,我们说点其他开心的事。”
符堇摇了摇头,“我没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其实我对他知道的也不是太多, 只能说个大概。既然提到了,那就说完吧。”
符堇回握住方夏温热的手,与他手心相贴,“他这个将军封号, 是在他逝世之后,才被君主追封。当时举国哀恸, 民间有不少人为其建衣冠冢,设牌位供奉。这八角木塔顶层的牌位,应该也是当时民间设立的牌位之一。当然,这块牌位并不是两千多年前的那一块,供奉者后人应该有定期更换。只是那供奉者的后人没能延续至今,现在也就只留下一块被人当做文物的牌位了。”
不知其过往,不知其来历。
“我与他并不相熟,只是他的死,多少算是与我有关。”
方夏动了动嘴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符堇,只能静静地陪他站着。
符堇侧过身,抬起另一只手,在方夏的眉心轻点了一下。
方夏摸了摸被符堇点过的地方,抬眸看他。
“别皱眉,我没有在难过。”符堇眼帘微低,“他的死与我有关,但造下这罪孽的,却并非是我。”
符堇确实算不上在难过,却多少还是在介意。
方夏牵着符堇的一只手晃了晃,伸出另一只手,揽住符堇的腰,半拥半抱,权作安慰。
“你在做什么?”耿重志分配完他带来的那些耿家人,和当地派出所民警的巡逻配合,转身朝着方夏这边走来,结果刚走近,就见方夏突然抱住符堇。他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符堇厉鬼的身份,以前就没人敢过分靠近他,更别说现在知道他能够化出实体,他从未见过有人在知情的情况下,还敢这么一把抱上去的!即便是不知情者,符堇那一身清贵,超然尘世的模样,也没谁胆敢冒犯。而方夏不但十分冒犯地抱住了对方,听到他的问话后,也只是扭头看来,根本没有马上撒手松开的自觉。
“什么做什么?在抱抱啊!你也要吗?”方夏说着,在符堇腰后摸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