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大了,不再是跟在她屁股后面成天喊“妈妈”的小孩子,也不再用灿烂到过分的笑容对着她。
她曾经避之不及的存在,不知从何时起,长到她需要抬头仰望。
“你以为还清了债务,就能摆脱我?向坞,我是你妈!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很恨我。”
“什么?不。”没有父母会恨自己的孩子,芳文洁下意识否认,“是你自己不争气,非要去喜欢男人,我才……”
向坞只是静静看着她,似乎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接受。
芳文洁忽然停止辩解。
曾经她恨向坞那个酒鬼父亲,抛妻弃子,留下这一堆烂摊子。她也害怕面对向坞,所以才把他送回外婆家。
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要是没有生下这个孩子就好了,就因为对男人抱有一丝期望,她给自己的后半生添了个累赘。
向坞说得没错。
她恨他。
恨向坞长得和那男人有几分的相似,恨他乖巧听话让她没办法发泄心中的怒火,恨她好不容易接受这一切,他又亲手毁掉它。
她并不需要那么多的钱,可是她若不以这种方式要回来,就倍感不甘心。
她不想他好过,前半生的苦和怨,也想向坞从头到尾尝一遍。
可她原来早被看穿了。
向坞说:“我还清了债,你今后应该能过得轻松一点。”
“我不会再回来了。妈妈,你可以恨我,我现在完全接受了。”
到了这个时候芳文洁不得不承认,她的儿子有像她的地方。
向坞其实比谁都狠心。
他早就想好了。
他欠她的,他全部还上了。
为此苦了很多年,任劳任怨,只为了这一刻,能够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告诉她。
他的付出没有错。
渴望得到爱没有错。
但他不会再白白给出去了。
那瞬间,芳文洁心里说不出的空洞,她还以为他没察觉,十多年前的风雪早就停止了,十岁的孩童比她率先一步走出来。
“……你滚吧。”她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今天也不会。别开头,泪滚了满脸。
“向坞,出了这个屋子,再也不要回来了。”
这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放走了他。
今生不要相见了。
来世也只当陌路人。
我们两不相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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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叶泊语头疼地起身,发现向坞不在床上,一出门,阳台关着门,他走过去,看到向坞在抽烟。
灰白色的烟雾罩住那双黑漆的眼睛。
他轻轻敲了门,向坞刹那回神,又恢复到往日的状态中来。
“你怎么醒了?”
“为什么抽烟?”叶泊语拉开门上,身上只穿单薄的睡衣,冷意瞬间席卷四肢,“你在烦心什么?”
向坞摇头,“没有什么,快点进去,不然要着凉了。”
叶泊语蹙眉。
向坞见他不动,又说:“你还记得喝醉以后都干了什么吗?”
“什么?”叶泊语大脑一片空白。
向坞说:“你和张溢打起来了。”
叶泊语信以为真,但很快向坞说:“我骗你的,你还真信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叶泊语松了口气,“我记得张溢失恋了让我陪他喝酒。”
向坞点头,“他已经被送回去了。”
“你一个人管我们两个?”
向坞又摇头,没说话,下意识抽了口烟,唇里吐出雾来,缥缈地像个神仙。
叶泊语忍不住抓住他,这样向坞就不能突然消失。
向坞只好把烟碾灭了,“好了,我不抽了。”
他正回头看叶泊语的脸,数不清这是第几次。
叶泊语不记得,回来时在他耳边喃喃说的那声“我爱你”。
第67章 向坞,我爱你
过完年,张溢开始频繁找叶泊语出去,不是泡网吧就是ktv唱歌,不过这回老实了,滴酒不沾,最多喝点苹果汁。
碍于叶泊语从未有过失恋经验,对于张溢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毫无同理心,五次里有三次拒绝。
又一天,张溢夺命连环call,叶泊语刚接起电话,就听对面道:“咋还把我微信拉黑了,你这人缺不缺德啊?”
叶泊语说:“你来骚扰我有什么用,去找肖韵说你不想分。”
张溢一下安静了。
得知是对方的父母不同意俩人交往,张溢再没有进一步举措。
叶泊语问过他打算怎么办。
张溢的回答是不怎么办。
“人家父母看不上我也是应该的。现在离开学也不远了,下学期我还得拿奖学金,就……专注学习呗。”
叶泊语有些意外,“就这么算了?”
好一会儿,张溢才回答:“那天我去小区门口等她,她看见我表情挺为难的,我就在想我是不是给她添麻烦了。离不开她的人是我,我俩分开以后,她一定会有更好的生活。我就、就算了吧,就不去打扰她,不想她更为难了。”
张溢追肖韵的时间比他俩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就这么说放手就放手,叶泊语不太能理解。
但到底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也只是说:“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可看张溢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像释怀了。
连向坞都隐隐担心,还邀请张溢来家里吃饭。
“凭什么,为什么?”叶泊语黑着脸,看向坞拿着自己手机跟张溢沟通菜谱。
张溢在电话那头喜气洋洋地说做什么都行,他不挑食。
叶泊语在向坞旁边幽幽道:“那让他和加菲坐一桌。”
向坞:“……”
向坞有些无奈,捂住话筒,转回头来和叶泊语沟通:“你礼貌一点,张溢是你室友,而且他现在失恋了……”
叶泊语挑眉,“我还不够礼貌吗,这里是我的公寓,我能让他进屋不错了。”
向坞无法反驳,只能不停顺毛。
张溢来了一次,吃过向坞做的饭,各种花式夸赞,搞得叶泊语警铃大作,揪着领子警告:“他是我男朋友。”
张溢一脸无辜:“兄弟,我纯直哒。”
叶泊语冷哼:“谁知道呢,我以前也是。”
张溢在心里嘀咕,那说明你本来就不直,学校里多少女生示好都无动于衷,以前他只以为叶泊语不想谈恋爱。
现在想来,根本是心里早就有人选。
向坞一边看两个人拌嘴,一边给加菲填满食盆,嘴上还要嘱咐:“你们两个小心脚下,别摔着了。”
张溢是觉得向坞对叶泊语有些太好了,简直到纵容的地步。
出了公寓,他非要叶泊语送他到楼下,叶泊语黑着一张脸说:“你别得寸进尺。”
张溢“嘿嘿”笑着,对于叶泊语的烂脾气早就习惯了。
叶泊语其实很少使用暴力,他有他的底线。
最后是向坞拜托他去超市买袋盐回来,叶泊语将信将疑:“你确定吗,我怎么记得家里还有……”
“没有了。”向坞说,“你去帮我买回来,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叶泊语还是怀疑,想要进屋查看,被张溢挡了回去,“哎呀,向哥都说了,你就下楼走一趟呗,。”
两个身高超过185的大小伙子,跟小学生似的,一路你绊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地进入电梯。
公寓门没关,加菲挤过来还以为要带它出去玩,被向坞一把拦住了。
“别去,走丢了怎么办。”向坞蹲下身抱住狗,看着黑漆漆的走廊一时出神。
那天两个人喝醉酒,向坞一个人根本搬不动。
向坞看着醉倒的两个人,正犯愁时,张溢的电话响了。
接通了,对面的人问:“喂,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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