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晃一回头,被他扯回去,邵明曜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低声叮嘱道:“坐电梯下去,路上小心。”
“……”
真特么混。
弄人时往死里弄,事后还要威逼,等坏事做尽,又要打一手温柔牌。
“滚你妈的。”林晃骂道。
邵明曜替他按了电梯一楼,等门关上,林晃又改按二层,拿着刚才从桌上摸来的住院卡,给爷续了一笔费。
坐公交车回学校,半路就收到邵明曜的消息。
【smy:钱很快就还你。】
【lh:多吃饭,少放屁。】
邵明曜似乎被这句粗俗的表达沉默住了,半天没回消息。林晃占了上风,又单独给他转了两百五。
【smy:骂我是吧?】
【lh:让你去把蛋糕卷给我买回来。】
【smy:不买。】
不买就不买。
林晃提前两站下车,去了同一家连锁便利店,顺利找到新口味的蛋糕卷。
他对着价签,僵了足有半分钟。
八块九。
以前都是七块九,新口味成本应该更低,竟然还敢多卖一块钱。
也就邵明曜那种被当少爷养的才会做这冤大头。
林晃放下蛋糕卷就走。
路过柜台,收银员在他空空的手上打量一眼,撇了下嘴。
林晃没吃上蛋糕卷,心里烦,到校听了胡秀杰审判后,痛苦程度直接翻倍。
胡秀杰问清前因后果,没踹他,罚他在班门口站着听一天课。
好残酷。
本来就被搞得腰酸腿酸,站一天还不如挨一顿踹呢。
林晃贴着墙站,半死不活地捱到中午放学,正要去食堂,结果迎面撞见了胡秀杰。
胡秀杰拿着盒饭往他怀里一怼,“回屋坐着吃,十分钟,吃完接着站!”
林晃诚恳道:“这点不够吃,我能去食堂再打点吗?”
胡秀杰冷笑,“吃不饱来我办公室,我给你找别的吃的,边吃边聊。”
“……”林晃突然很想念区九中和包乐天,转身就往班级走,“好像突然不怎么饿,谢谢主任。”
*
下午最后一节课,高二六班是数学随堂测验。
教室里安静无声,林晃也拿了卷子在走廊窗台上撅着写。略长的头发垂下,遮住偷戴的耳机。
耳机另一边,是邵明曜上次和李刺槿见面的咖啡厅。
邵明曜赌赢了。
李刺槿今早收到资料,下午就又从北京飞回D市,约他面谈。
邵明曜端起自己那杯咖啡饮尽,而后从容地播放了询问叶韵绮真实年龄那通电话的录音。
“邵泽远和我母亲发生关系时,我母亲还不满十六岁。生下我后,他帮她篡改了年龄,又送她去欧洲读珠宝,才把这事压了下去。虽然我拿不到父子DNA证据,但我和爷的DNA证明,连带母亲的口述证词,足以说明问题。”
李刺槿微笑,“法律不认。”
“法律认不认无所谓,他人都死了,我还要抓他的棺材去坐牢吗?”邵明曜无所谓地收起录音笔,“等这些证据曝光出来,不知道大众和股东们会怎么想。”
李刺槿语气陡然冷下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说呢。”邵明曜看她一眼,“我不是还发了几十个女人的信息给你么,都有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当年都和我妈读同一所学校,你真的猜不到?”
“我妈不是邵泽远唯一的出轨对象。”邵明曜口吻平淡,像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人,“他就喜欢未成年,口味从未变过。我妈不是唯一的,甚至就连我也不是唯一的。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这些女人中有三分之一和他发生过关系,其中有两个还留下了他的种,你猜,是哪两个?”
李刺槿冷笑,“说这种荒唐的话,你以为我会信?”
“不信也无所谓。”邵明曜声音毫无波澜,“你就当看了一篇新闻预告吧。”
李刺槿秀眉一挑,“什么意思?”
邵明曜说:“记者已经联系过了。明天,邵泽远的风流史就会出现在商业新闻头条。你可以不分家产,但股价损失或许会更惨重,你本人也会被圈子里嘲笑一辈子。”
他轻笑两声,近乎期待地说道:“李家擅经营,股价波动无伤大雅,但一想到能让你永远抬不起头,我已经足够爽了。我一个光脚的,最喜欢看人脏了鞋。”
“还有。”他语气突然一转,变得冷漠而刻薄,“你在拿林晃威胁我时,有没有想过,一旦邵泽远的丑闻曝光,邵明宸在学校会得到什么对待?”
话音刚落,李刺槿一杯咖啡直接泼了上来,尖声道:“明宸没有对不起你!他甚至一直把你当成大哥!”
淋淋漓漓的咖啡液顺着邵明曜发丝和脸颊淌下,白衬衫上洇开一大片褐色。
“那又怎样。”邵明曜垂眸,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由很多东西决定的,我们注定对立,光靠他一厢情愿,难道就能兄友弟恭了?”
邵明曜抬手抹去脸上的咖啡,随意般道:“说起来,邵泽远有四个孩子,只有邵明宸天真又善良。而在他所有搞过的女人里,也只有你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你看,即使你气得要发狂,也无非泼我一杯咖啡而已,我那弟弟妹妹就不一样了,全都是小混子,他们妈妈往我脸上扇巴掌时,简直是彻头彻尾的泼妇。”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母亲性格也很跳脱,只是比另外那些女人有野心了一点。你说邵泽远怎么会有这种癖好,娶了大家闺秀在家里,外头净找些摆不上台面的?”
李刺槿死死地攥着咖啡勺,几乎要把它掰断,一字一字道:“我不信,这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调查了这么多人?”
“当然不是这么短时间。”邵明曜唇边绽开一抹笑,又随即敛去,声音低沉如同恶鬼:“是我的五年,被当作棋子的五年。”
李刺槿一恍,随即咬牙道:“你撒谎!那些年你对邵泽远听之任之,就像一条对自己父亲摇尾讨宠的狗!”
邵明曜垂眸哼笑,“岂止是对他摇尾讨宠,我对叶韵绮也是一样,求着媚着、等着盼着、处处上赶着。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查到的这些东西?”
他说着抬眸,目光平平静静,却摄人心魄:“从没享受过父母爱的小孩,每一次心怀期待,得到的都是冷漠和背叛。你以为,我还会对他俩抱有几分幻想?”
邵明曜身子略前倾,衬衫上的咖啡渍浸脏了雪白的桌布,声音形同鬼魅,“我不光查他们,还早就开始拿捏他们了。邵泽远外头三对妻儿,却唯独愿意给叶韵绮出钱留学、唯独默许我被爷养在身边,你不会以为是他偏偏看得上我们母子吧?他把我豢养在身边五年,突然像踢瘟神一样把我踢走,你难道真觉得仅仅是因为我没有利用价值了?”
李刺槿瞳孔颤栗,瞪着他,似震怒,又似恐惧。
“你有两个选择。”邵明曜从书包里摸出一份遗产协议推过去,“我要爷的那份遗产,也就是三分之一,并且额外要一百万现金,十二小时内到账。你要么签了,要么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不怕告诉你,爷刚刚醒了,医疗费已经到头,目前欠的也不算多,这笔遗产对我而言已经可有可无,是拿钱还是看你笑话,我其实很难抉择。”
李刺槿秀美的面容几乎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看我笑话,你自己也会被人唾骂是私生子。”
“骂吧,大声点才好。”邵明曜笑起来,“小时候我还真在意过这些,但就在邵泽远一次又一次遮盖我的存在、甚至恨不得送我去厂里不见天日地拧一辈子螺丝时,我的想法变了。”
他语气一顿,片刻后敛起了笑意。
那双黑眸深不见底,凝视着李刺槿,却又像是透过她在凝视已经死去的男人。
耳机里忽然安静了下去,就连咖啡厅的轻音乐都刚好播放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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