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名苦笑了一下,脑子沉重得像是灌了铁铅一样,等到了病房里,却又收到了另一个噩耗。
陆虞不见了。
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不见了。
陆谨律还在病房里面,他手里拿着庄宁月拿回来的检查报告,低颓着头,看上去可怜极了。
陆霖星抽泣着和陆城名说陆虞不见了。
陆城名没看见宋简礼,当即暴怒:“是不是宋家那个儿子把陆虞带走的?我现在就去找他!”
“别去了。”陆谨律没抬头看他,只哑声说了这么一句,能听出来有点哭腔的感觉,但他又实实在在没掉眼泪。
陆城名顿住脚回头看向陆谨律,陆谨律很久才说:“我和宋简礼一起回到病房的,桑桑他是自己走的。”
他将手心里紧拽着的那张纸条递了出去,陆城名上前拿起一看,是陆虞留下的那张纸条。
他走的时候只给宋简礼一个人道别了。
“宋简礼呢?”陆城名声音在发抖。
陆谨律才说:“他去调监控了。”
这时陆谨律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几乎是立马就接下了电话,慧姨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二少爷的房间都空了啊,衣柜里的衣服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陆谨律将脸埋在掌心揉搓了两下,然后给宋简礼拨了电话过去,那边也很快接电话了,陆谨律说:“桑桑是离家出走了,家里的东西都没了……”
宋简礼眼前的监控界面刚好停在了陆虞上出租车的那一刻。
他挂断了电话,痛苦地抹了一把脸,桑桑,明明差一点就可以带你走了啊。
不过是离家出走就还好,只要没有想不开,哪怕在天涯海角宋简礼也能找到他的。
——
“离家出走还好,是离家出走还好,我们现在就去报警找他。”他们几人的心态都是一样的,陆虞只要没有想不开就是最好的,他离家出走总能找到的,只要他们多费心就肯定可以找到的。
陆谨律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检查报告,他一如既往的沉默,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心里的复杂感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么多病,胃病,身体,心理……这么多病堆在陆虞的身上?
陆霖星去拉陆城名的手,呜咽着说:“爸爸,我们快去找二哥啊,二哥他要去哪里啊?他为什么不要我们的家了啊?”
不待陆城名回答,庄宁月就站起了身,她强壮镇定和威严说:“哭什么?不去找就能回来吗?”
庄宁月语气是不太好,但至少说得很对,他们得去找才行。
“对对对,得去找。”陆城名连连点头,他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开始联系人,该报警也得报警,能联系到的人脉也要去联系。
庄宁月低头看着手上被陆虞昏迷之前抓伤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变得摇摇晃晃的,脑子也乱糟糟的。
……
——
现在是北京时间四点半,夏季的天亮得快,海边现在已经有人来赶早晨的海了,月亮海悬在天际,太阳却爬出来海平面,原来海边的日出是这样的啊。
陆虞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他身边放着一只猫笼,里面铺着软和的棉,一只黑白猫睡得正香,海浪的声音很吵很吵,陆虞却静静看着天际爬起来的太阳,直到它完全爬出海岸线。
他膝盖上枕着一本日记本,风吹过,日记本翻了几页。
【没有爱你的人,所以当你记不起爸爸妈妈的脸了也没关系】
【没必要恐慌,他们都是不重要的人】
【你要快点跑,不要被自称是你家人的陌生人抓住】
手机里面是无数条短信和未接来电,除了宋简礼就全是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宋简礼几乎是不间断地给他打了电话,陆虞挂不及,当提醒他还有一个半小时登机的短信发来的时候,宋简礼又一个电话打来了。
陆虞挂电话的手犹豫了一下,陆桑桑啊,你都要离开了,最后再听一次简哥的声音不过分吧?
他想着想着就接下了电话,那头立马就出了声:“桑桑!你在哪儿?你不要……”
陆虞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他抠出了电话手表和手机里的电话卡,毫不犹豫地掰断扔进了海里。
重新给自己换了一个新的电话卡上去。
海边的晨风可真大,陆虞怀疑自己快被风吹走了,他将笔记本放在了岸边,光着脚踩在海水里,看着海水一次又一次地没过他的脚,心沉静得可怕。
走吧桑桑,别被抓住了。心里的声音告诉他。
——
这边被挂断电话的宋简礼立马问身边人:“查到了吗?”
“接通时间太短了,只能锁定大致范围,在……”带着厚眼镜的年轻人敲了一下键盘,看着电脑里的红色坐标点停留的位置,说:“在日初海!”
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宋简礼心都凉了半截,他听见那边有风和水的声音,当即就感到不妙了,现在听到了确切的答案,手都在发抖。
“宋哥你别急啊,他应该没有要想不开吧?他不是把家里的东西都拿走了吗?想不开的人不会这么做吧?”年轻人起身安慰道。
宋简礼给司机打了电话过去,让对方来接他,等挂了电话才对年轻人说:“我先去海边,你帮我联系那边的保安,辛苦他们都帮忙找一下。”
“行。”
宋简礼抓起椅子上的外套离开了。
要走的人拦不住,宋简礼到海边的时候,陆虞已经将猫猫的托运手续办好了。
看着猫猫被工作人员提走,他心里暗自鼓励了自己一下,你很棒了陆桑桑,这是你第一次办理宠物托运呢。
之前在网上做了很久的功课,虽然现在陆虞的嗓子发不出声音,但还好一点错都没有出。
早上要走的时候,他悄悄去到后花园,看着蹲在墙头的小猫。
他就打开猫笼,用非常非常嘶哑的声音对猫猫说:“我和你都是没有人爱的孩子,那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其实根本就听不清在说什么,可猫猫好像知道陆虞在说什么,它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陆虞看,在陆虞期待的眼神下钻进了猫笼里面。
陆虞差点哭出来。
两个孤独的孩子都有了依靠。
登机的那一刻,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彻底换成了崭新的模样,这天临启市的天气格外的好,金色的阳光都从飞机舱窗透进来,照在了陆虞的脸上,为他勾勒出了一副柔和的五官。
像是在迎接谁的新生一般。
茧壳里的蝴蝶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它开出了一条缝。
——
下了飞机是四个小时后了,从临海的城市到内陆,一场全新的体验。
他在C市这边租的房子是一栋很老的小公寓,而且位置也很偏,在陆家的时候,他们似乎并没有苛待他钱财的事,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卡里竟然还有三十多万的存款,虽然不能保他一辈子,但至少这段时间可以稳定下来。
下了地铁他是打车到公寓楼下的,因为去公寓的大巴车一个半小时一趟,陆虞等不了那么久。
司机看他是外地人宰了他四百多,如果是以前的陆虞,他可能会忍一忍。
可现在的陆虞却莫名有了很多的勇气,他一个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坐这么远的飞机过来,他离开了那个陌生的家都是需要勇气的。
所以陆虞拉住了他的手,用极其嘶哑的声音和他争执。
陆虞的执着让司机都觉得难缠,最后还是退了陆虞一百多。
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陆虞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陆桑桑,你可真棒啊!
来接他的就是这栋公寓的老房东,他看起来是七十多的年纪了,一眼面善的那种,陆虞对他放下了一些戒备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陆虞还是会对陌生人有很强的抵触感,所以当房东说要进去帮他收拾一下房间的时候,陆虞拒绝了。
宠物托运的实时信息说,猫猫将在一个小时后落地,到时候会有专业的人员送上门来,陆虞还担心猫猫不适应,但管理员说它一直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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