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温伏为了自己的话更有可信力,连肢体动作也带上了,一个劲儿点头,奈何忘记自己和费薄林都带着头盔,刚一动作,就撞得他们脑子都嗡的一声。
温伏小声地“哎哟”了一下,费薄林笑着抬起一只手,扶好自己的头盔,顺道把手伸到后头去摸温伏的:“没撞疼吧?别乱动了。”
温伏还没来得及解释完,尝到教训后自个儿自觉地把头离费薄林远了些,可又怕风太大费薄林听不清自己的话,于是飞快地小心地把头凑过去:“薄哥怎么都好看,穿外卖衣服也最好看。”
说完又立马飞快地往后仰,免得撞到费薄林。
费薄林眼神微微一晃,好像连同心里某根弦也被带来温伏那句话的风给拨得晃了晃。
夕阳夹在城市遥远的建筑外轮廓之间,他们在火红的余晖下,随着万千车流停驻在红灯前。
霓虹闪烁,世界喧嚣。
只有他和温伏是静谧的。
这片刻时光像穿过他们指缝最后淌入岁月长河的一粒朱砂,原来人这一生中真的会有某些时刻,像被上苍垂怜般覆盖上一层鎏金般的颜色。
绿灯来了,时间又转动起来。
费薄林发动电瓶车,把刚才那阵悸动强行抛在脑后,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问:“昨晚我回家,你在写什么?”
温伏沉默了一瞬,知道自己瞒不过费薄林,于是坦白交代:“写作业。”
“作业?”费薄林说,“什么作业?”
“音乐学院的作业。”温伏解释,“老师让他们下了课每人写一段二四拍的曲子,周一交上去。”
他说“他们”,没包括自己,费薄林一下就明白了:“你帮他们写?”
温伏刚想点头,抬眼看看费薄林的头盔,忍住了:“一个人给我八十。”
果然是在做生意。
费薄林哭笑不得:“那你写几个人的?”
“三个。”温伏说,“他们说我写得好的话下次再介绍别的人来。”
“别的人?”费薄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还要做大做强?”
温伏不吭声。
不吭声就是憋着一肚子主意。
“三个人可以。”费薄林给他下了限制,“多了不行。”
温伏抱在他腰间的手垮下去一点。
费薄林在这事儿上没得商量:“小伏,创作和别的兼职不一样。”
一个人的灵感是有限的,就算温伏还年轻,也不能随便挥霍。
而且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发生什么,一个人十八岁灵光乍现写的一小段曲子,说不定会在多年后的某一刻忽然就与当年的自己接轨,完成一个了不起的作品。
如果这根引线为了现在的几百块钱随随便便就剪给别人,那引线下的宝贵财富——那些尚未出世的好作品,也就随之永远埋藏,再也没机会挖出来了。
费薄林相信温伏,正是因为相信,才知道任何出自温伏手中的任何一片音符都是珍贵的种子。
偶尔写三两次可以,就当完成老师的作业练练手,写多了就是压榨温伏的天赋与灵感。
而温伏的天赋与灵感,绝非八十块就能贱卖。
费薄林再一次重申:“听到了吗?”
温伏的手从搂紧费薄林的腰变成了松松垮垮捏着费薄林的衣角,闷闷地说:“知道了。”
小猫咪低下了他的头颅。
“……”
“……”
费薄林默然了两秒,说:“今天吃松鼠桂鱼。”
温伏:?
小猫咪抬起了他的头颅。
小猫咪紧紧抱住了前排大厨的腰。
第77章
这天俩人都累得够呛,温伏第一次跟费薄林出门跑外卖,嘴上说没事,回到家里一口气灌了三杯白开水,感觉自己头发里都是送外卖跑的灰。不用费薄林催,他很自觉跑到卫生间把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净。
吃完饭费薄林满身疲惫地往沙发上一躺:“啊。”
温伏满身疲惫地往费薄林身上一躺:“啊。”
两个人累得对着天花板放空大脑,一句话都不想说。
费薄林眨了眨眼,才吃了饭,整个人思绪轻飘飘的,凭习惯摸到温伏枕在自己腰上的脑袋,一边揉一边问:“下次还想出去吗?”
跟他跑了一天,知道送外卖什么滋味了,以后总该不会再缠着他一起了。
温伏也对着白色的墙顶眨眼,把费薄林的话在脑子里缓慢地过了一遍,点头说:“想。”
费薄林神色怪异地低头看了他一眼:“不累吗?”
温伏毫不犹豫地承认:“累。”
他顿了顿,又说:“薄哥一个人更累。”
费薄林不说话。
温伏毫不留情地揭露他:“薄哥骗我。”
还想让他以为自己以前送外卖不累。
不出门打野,真把人当宠物猫了。
费薄林:“……”
费薄林翻了个身,把温伏从自己身上抖下去。
温伏被抖到一屁股坐地上,先懵了两秒,随后转头扫了费薄林的背影一眼,懒得跟恼羞成怒的大人计较,轻哼一声,自顾起身收拾碗筷去厨房。
周日他得去音乐学院听课,费薄林赶不走他,一撵温伏去学校他就不吱声,穿着大裤衩和老头衫在家里围着费薄林转。
费薄林问:“不上课了?”
温伏顶嘴:“本来就不是我的课。”
是费薄林非要他去隔壁旁听的。
说到这他还来劲了:“同院的周末都休息,就我要上课。”
费薄林抄着胳膊看他,瞧他是又欠收拾了:“那你想干吗?”
温伏理直气壮:“我跟薄哥去送外卖。”
费薄林冷笑:“可以,走吧。”
下了楼,头盔一戴,费薄林让温伏在后座坐好,随后一脚把车开到川音门口。
“下车。”费薄林的语气没得商量。
温伏乖乖摘了头盔下车,脚刚沾到地面,扭头就往来的方向走。
费薄林头也不抬:“一。”
温伏一步不停。
费薄林:“二。”
温伏接着走。
费薄林:“三。”
温伏一个扭头又回来了。
费薄林:“进去上课。”
温伏低着头不肯动。
费薄林说:“下了课我来接你,回家吃打卤面。”
温伏抬头上学去了。
目送人进了学校,费薄林拿出手机上线接单。
既然答应了温伏下午要一起回去,那今天他就需要准点结束接单,过了六点直接来接温伏回家吃饭。
为了尽可能地多赚一点,费薄林决定中午不休息了,白天多挣点,晚上少工作几个小时也可以,正好明天要上早课,休息休息。
哪晓得五点半整个市区都开始下雨,瓢泼的大雨一下就下个没完,且颇有点愈下愈大的架势。
一旦下雨,外卖的需求量就会暴增。
费薄林穿着提前准备好的透明雨衣,趁没接单的间隙给温伏发了个消息,让温伏在学校等他一会儿,等雨停了或者小一点就来接他。
温伏很快回复了一个“好”。
收到回信,费薄林放了心,趁暴雨这几个小时抓紧机会接单。
那边温伏回完消息,又盯着手机页面看了会儿,确认费薄林没有别的话要跟他说了,才收好手机接着写曲子。
音乐学院有好些专门的器材室和专业教室,这种教室的课桌和椅子分布得比较散乱,不像普通的专业教室排布得规矩死板,学生们可以拿着椅子或凳子自由选择座位,桌子也能随意搬动,怎么舒服怎么来。
此刻已经下课,老师走了,但有一部分人因为下雨留了下来。
温伏靠墙坐在挨着门口的一个角落,随时等着费薄林来接他的时候一个箭步冲出去。
他在自己的本科学院跟大多数人比较疏远,但在这儿人缘却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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