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怎么筛选这些人,怎么最大可能联系上愿意配合的人是需要好好琢磨的。
“潘思琪不是号称范荣客户遍布全国吗?先找找有没有在望北的。”
叶锐刚说完,顾添立刻掏出手机给技侦部门发了需求。
“有没有必要查道路监控?”叶锐琢磨既然潘思琪斩钉截铁说范荣在逸林失踪,要不就查下道路监控,看看究竟去了哪。
不过他说完,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目前已知潘思琪说的话里面有水分,所以如果完全按照潘思琪提供的线索去查,他们很可能就掉坑里了。
不过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技侦很快从范荣公司的打款人中发现了一个户籍在望北岛的男人。
这个男人目前五十多岁,在逸林经营一家小小的士多店,就是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小超市。
叶锐拿到电话,没有任何犹豫拨通了电话。
做小生意的小老板们,最怕和税务局,公安局打交道。
只要被相关部门找上门,态度好的很,要请他们配合调查,大部分都会十分乐意。
他们骨子里有一种天然的不正常的畏惧,生怕得罪了执法机关给自己以后得经营埋下隐患。
这一点不正常的畏惧,在上了年纪的小买卖人身上体现得最明显。
不出叶锐所料,当士多店老板李全听说是来电是市公安局,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一听要叫他来配合了解点情况,除了市局地址别的细节根本不敢问,挂了电话顶着炎炎烈日骑着电动车飞速赶到了市局。
他把车停在市局围墙外,进了门一口气楼梯跑上了四楼。
他找到刑侦办公室,看见门口的牌子,门内忙碌着的人,站在门口踌躇。
黢黑的皮肤,饱经岁月风霜的脸被汗水染上了一层亮泽。
叶锐一眼就认出了他,主动上前核实身份后,叫上顾添,卓一鸣一起进了一间小会议室。
李全坐在椅子上,面对卓一鸣送上的凉水,赶紧起身伸出双手接过后,点头哈腰不断说谢谢。
进来市局办公楼这么会了,他额头的汗珠却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
他捧着纸杯的手放在桌上,没好意思喝一口。
他沉默着微微低头,目光在白色的桌面飘来飘去,不敢问究竟叫他来做什么。
“认识范荣吗?”顾添率先打破沉默。
“啊?”李全茫然地抬起了头。
“姓范的?干什么的啊?我的客人吗?我客人很多,很多我不知道姓名的。”
李全着急地解释,自己不是不配合,而是真的不知道警察问的这是什么人。
“七年前,你给他的公司账户打过五万块钱,公司名字叫兴荣信息咨询有限公司。”
“你打款的内容写的是商业咨询费。”
卓一鸣提醒后,伴随着李全脸色巨变的是胸腔极速的急促的起伏。
他眼中迸发出了愤怒,后悔,高兴交织的复杂情绪。
李全深呼吸了几口气,胸腔渐渐平缓后,他颤抖着问。
“那个骗子被抓了?我被骗的钱是不是可以退回来了?”
第276章
“嗯?不是,跟他经营无关。我们在调查别的事情。”
叶锐怕李全误解,赶紧解释。
“你这话的意思是他骗你钱?”
李全狠狠叹了口气,这个人的全名他都不知道,以前一口一个范总,范总……
但是这辈子无论是谁,什么时候提到那七万块钱,他都能准确想起当时的一切……
别说这辈子,他觉得可能下辈子他都不会忘记。
“对,他骗了我七万块钱,肯定不止骗我,我觉得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便宜。”
“吹得可神了,什么商界精英,杰出人才,经济专家,我看就是个骗子,不得好死,只会骗钱。”
“你说说当初怎么回事,我们也听听。”叶锐一听立刻来了兴致,看来这范荣结仇的人不少啊。
李全听完叶锐的话,忽然弯下腰抬起了脚,卓一鸣刚要起身,李全已经脱掉了鞋子。
这个时候,顾添才发现,李全穿着一双包裹严密的运动鞋,并且里面还穿了袜子。
这和逸林的天气,以及逸林这些小商人的形象严重不符。
他们走哪都是趿拉着一双拖鞋,怎么会穿这么捂脚的运动鞋。
李全扯掉了右脚的袜子,一道暗红色微微隆起的疤痕从脚掌边缘一直蔓延到脚背右侧顶部,看起来分外狰狞。
而疤痕尽头脚是不正常的空缺。
本应该是小脚趾和无名脚趾的位置空空如也……
如果不是疤痕的延续,卓一鸣甚至怀疑是不是天生的缺失。
李全望着自己消失的脚趾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是个残废,这脚是在工地上伤的,我那一年太倒霉了。”
“身体受了伤,还被范……范荣骗了钱。”
李全第一次听说范荣的真名,说起来并不利索。
这么多年,他的委屈一直没有一个官方的途径可以发泄,就算警察告诉他现在他们并不是要抓范荣,目前也没有证据表明范荣骗钱,他依然像找到了可以做主的人一样,一股脑把积压在心底多年无处诉说的委屈一股脑宣泄了出来。
李全出生于望北岛,从出生到成年,一直待在望北岛。
见过十年前望北岛模样的叶锐可以大概想象到几十年前的望北岛有多荒凉落后。
就是一个大渔村,没有好的医疗条件,教育条件,有钱有路子的都举家迁移了。
李全这种成长环境注定了他不可能有高学历,广见识。
他刚成年便跟着村里的前辈去了帝城的工地打工,没有文化只能在工地上卖力气。
他没文化,但是肯吃苦肯干,人也老实。
见证了帝城飞速发展,经历了帝城房地产和城市建设如火如荼的那些年。
靠自己的一把子力气挣了不少钱。
李全以为自己就这么平平顺顺一辈子,哪晓得四十五岁那年的夏日成为了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他正在干活的时候,搅拌水泥的机器因为没有安装到位忽然倾斜砸了下来。
他躲避不急,右脚被砸,钻心的疼痛让他瞬间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右脚失去了直觉,刚完手术,麻药还没过,而他永远失去了两个脚趾,从此变成了一个残疾人。
李全本以为老板会给他补偿,没想到老板只在送他入院时支付过一次医药费后消失无影。
他后来还没恢复彻底,就因为拖欠医药费不得不提前出院。
他四处求告,到处闹,在这期间认识了和他同样被黑心老板坑过的同伴,有的是被拖欠工资,有的是同样因工负伤得不到妥善安置……
他也忘记了是哪次闲聊中,听到谁说到了他们家乡的大能人:范总。
范总很厉害,带领了不少老乡致富。
只是范总的带领不是免费,要收取报酬,但是范总也不是狮子大开口,他乐于助人,只要诚心求教,范总都会倾尽全力给予帮助。
那个人梦想拿到老板拖欠的工资,去找范总指点迷津,获得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讲述者脸上的憧憬,眼中的光感染了李全。
他以为这是个能带他们走出困境的神……
他身在帝城打工多年,耳濡目染获得了不少资讯,也听说过范总这样的人,这样的公司……
“我为了讨要我的血汗钱,我的受伤损失,我在帝城风餐露宿,无头苍蝇一样跑了整整一年。”
“后来,我走投无路想要一死了之,站在高高的大楼上,却没有勇气往下跳。”
那个冬天,李全意欲跳楼的新闻经过过度渲染包装后,浓墨重彩登上了各大新闻头条。
很快吸引了相关部门的关注,在有关部门的介入下。
李全拿到了工资,拿到了医药费,也拿到了工伤赔偿。
钱到手了,他却更加迷茫了……
他文化不高,干了一辈子工地,现在落了个残疾,干活自然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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