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罗马的街道转角就是一部宏伟的史诗,那么佛罗伦萨的街就是米开朗基罗大作的秘密花园,季野感觉在这里得到了久违的属于艺术的呼吸,到处都是跨世纪的、美丽和哀愁的故事。
楚风扬在前面走着,跟走进画中一样,季野稍微走慢了一些岔开了几步,把楚风扬的背影放进整幅画框之中,季野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放这样一个从脚到头发丝都完美的角色在游戏当中,就和楚风扬一样。
他们走过了几个路口,就到了他爷爷奶奶的家门口。
这是一栋带着院子的小别墅,窗口正对着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圆顶。楚风扬难得忐忑起来,他看了季野好几眼,才下定决心去触碰门口的门铃。
但是等了很久也没见有人来,“这个房子看上去荒废了很久没人住了。”季野说,“屋子里黑乎乎的。”
“是啊,这院子里的草都长到大腿了。”楚风扬东张西望,“他们搬走了吗?”
“请问这边住着两位老人,他们还在这里吗?”楚风扬见隔壁邻居出来了,赶紧走上前问。
邻居是个棕发的男人,思考了一会说:“老人……莫非你是说莫拉佩罗蒂夫妇?”
楚风扬点头说是的,邻居叹了一口气说:“他们两年前就搬回圣马力诺了,听说不久前双双去世了,现在房子早被卖掉了。”
季野听不懂意大利语,只能看到楚风扬脸上的笑容顷刻之间凝固,然后嘴角不自然地耷拉下来。他屏住呼吸也不敢问楚风扬发生什么了,邻居注意到了楚风扬的反应,问他是莫拉佩罗蒂夫妇的什么人。
楚风扬想要张嘴解释,但是一开口就有点难受,他对邻居说了声抱歉,就拉着季野去旁边蹲着。季野还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也蹲下来问他还好吗,他缓了一会说没事。
邻居见到这架势也有点被吓到了,在楚风扬身后想要了解他的情况。楚风扬站起来问:“那他们的墓碑在哪……”
“应该是在圣马力诺的墓地埋葬了。”邻居说,“具体我也不清楚。”
楚风扬谢过了邻居,重新拎起地上的所有想要送出去的礼物,对季野说走了。
季野连忙跟在身后,楚风扬独自走了一会,季野开口轻声问他,他转头把刚刚听到的告诉了季野。季野其实也猜到了一大半,他关注着楚风扬情绪的同时,想着又一次的,他们相似的不好的经历又一次差不多时间出现,似乎刻意地想要捆绑住他们。
和那天晚上喝醉酒一样,楚风扬不愿意多说话,沉默地拎着礼物原路返回,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
季野一直期待看到楚风扬另一半血缘的流淌地圣马力诺,但现在这个不大的、还未曾谋面的地方也带上了离别的灰色。
他们回了酒店,楚风扬简单冲了个澡,早早就钻进了被窝,用被子蒙住头
季野最看不得楚风扬颓然的样子,他们现在同为失去亲人的天涯沦落人,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好楚风扬的情绪。
其实很多时候他们像两块浮萍,没有目的和依靠地游荡在这人世间,一个人在痛苦挣扎的同时,另一个也会陷入困境,他们一直在试图同甘共苦地靠近。
季野拿出手机,他在前天搜佛罗伦萨的时候,偶然看到说这边有音乐节,但他想着他们会忙于拍摄,就抛诸于脑后了。现在他迫切地想要买到票,但是平台上已经卖光。
他又辗转在二手平台上,看到有黄牛高价转卖,他一咬牙,拿下了两张票。
接着不经意地拍了拍楚风扬的被子,等楚风扬抬眼看他,他才漫不经心地说:“听说佛罗伦萨在明天晚上有一场摇滚音乐节,我们那会正好结束拍摄任务了,我抢了两张现场的票,跟我一起去看好吗?”
楚风扬漏出两只眼睛,叹气说现在没有兴趣,让他带着其他人一起,他左劝右劝都没有作用,最后狠心一闭眼,叫到:“楚大哥……”
这个称呼好像唤醒了一些什么,他闭上嘴等着回应。楚风扬看上去对他努力地挤出了笑容,说好的,那就一起去吧,谢谢。
他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羞耻的牺牲也是有些作用的,不过更多的是叫完之后的害羞。他洗澡和钻进被窝里还在回味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过于像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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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季野第一时间去找楚风扬的身影,发现他还安然地躺在旁边睡觉,才松了一口气。他起身洗漱完后,叫醒了楚风扬。
楚风扬睁开眼睛对他说了一声早,他的状态似乎缓和了很多。季野了解其实他也是心里想法很多的人,肯定不想把脆弱的想法展现给别人。
这么一想楚风扬在他面前展现脆弱还是挺多次的,能够说明他不在别人的范畴之中吗?
白天的拍摄和前两天一样,按部就班地进行,季野却时时刻刻注意着时间,但还是因为一些道具的意外,而比预计的拖延了一个小时。
再迟点就要错过开场了,季野也不顾别人的目光,在拍摄结束之后直接说和楚风扬有点事情要出去,和其他人简单告了个别,拉着楚风扬的胳膊就跑。
佛罗伦萨音乐节最出名的是五月音乐节,冬天开得很少,但今年冬天新开了摇滚场,在佛罗伦萨米开朗基罗广场。这个广场位于阿诺河南岸的高地上,能看到全城的景象,有时候还会在音乐节结束后有烟花秀和光影秀。
他们着急忙慌赶过去,确实错过了开场,但是太阳正好从地平线降落,染织布一样的天空和阿诺河畔的微风似乎都带上了电吉他的颤音。
开场乐队已经唱完,他们站在最后排。季野气喘吁吁地还没站稳,就看见主唱一把揽过身边吉他手的肩,对着他的嘴亲了上去,两侧的大屏幕上面高清地播放着接吻的画面。
不得不说欧洲的乐队确实开放,季野从来没见过在舞台上接吻的这阵势,他愣住了,一下子忘记了喘气,呢喃着玩这么大啊。楚风扬及时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不要再看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季野说。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再看下去就要获得一些感悟了。”楚风扬说。
什么感悟啊,季野失语了,不过他却是有在震惊中闪过一丝在这里和喜欢的人接吻,应该一点都不丢人的念头。
下一个乐队上场了,是个全员女孩子的乐队。季野听很少摇滚,更别说是意大利的摇滚,但是现场氛围加上那么浪漫的地点,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忍不住蹦跶比个金属礼。
这个女生主唱的声音很洪亮沙哑,听不懂意大利语的他也被旋律感染到了,楚风扬等这首歌唱完后,在他耳边问:“你知道这首歌唱了什么吗?”
季野摇头,楚风扬被周围人群撞来撞去,但还是撑着他的肩膀说:“请你就这样带我走,一无所有的,就这样带我走。”
兴许是氛围太自由和宣泄,也许是楚风扬的话让他一瞬间有了得对楚风扬负责的责任感,他看着楚风扬的眼睛,认真地回答:“好。”
楚风扬终于笑了:“我是在说歌词,这首歌是黎明终将迎来的摇滚改编版。”
“我也是在回答歌词。”季野说,“我说好。”
楚风扬说他怎么突然跟开窍了一样,他的目光回到舞台上,但意识跟飘荡了很久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一样,突然顿悟。
他们在初次相识之后,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不过是在一起阐述这句歌词而已。
楚风扬曾经将一无所有的他带离家乡,又好几次把他从失去渭爷的悲伤中拯救出来,他把楚风扬视作自己最值得仰视的哥哥。如今他接济楚风扬和自己合租,又同样的,努力想要让楚风扬不在被所失去的情绪困扰。
他不知道楚风扬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自己被楚风扬如此温柔的对待下,那种奋不顾身地喜欢感觉又会合理的出现。
虽然他极力地想要隐瞒自己的情感,让自己恨着楚风扬,也让自己忽视楚风扬的存在,但是这些徒劳无功的工作,永远都无法抵抗他们互相吸引的命运。
好像他在很久以前对楚风扬说了一句喜欢之后,所有的时间里他都在等待这一刻对于喜欢的真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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