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吧台椅上,仰着头,眼巴巴去看池礼,显得他有点泪汪汪的。
他几乎是用呢喃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不要喜欢程薄霁,好不好?”
他声音很低,但偏偏这时候远处的乐队在切歌,算得上是酒吧里难得安静的时候。而他们三个人又离得很近,池礼和言扶都清晰地听见了岁凛说的是什么。
言扶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手心。
他猛地抬头去看程薄霁的方向,又扫过坐着的岁凛,垂着眸子,闭了闭眼才睁开,胸膛重重地起伏了一下。
池礼想了想,程薄霁带着他了解校园做攻略的时候,岁凛还在叫他小土包子呢!
他才不肯听岁凛的,他说:“学哥那么好的人,怎么你总是对他有偏见啊?”
岁凛:“……我就知道。”
然后,他又开始大叫。
池礼没办法了,只好在他身边半蹲下去,视线和他齐平。
他漂亮的脸,就在岁凛面前。
岁凛迷蒙地睁开眼睛,透过泪光的幕帘去瞧着池礼。水汽朦胧中,酒吧的灯光打了过来。
暧昧的紫色氤氲在池礼的眉眼间,他微微蹙一下眉,都多么漂亮。
岁凛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别跳了。他偷偷和心脏商量。但是不好使,他说了不算。
他傻乎乎盯着池礼的时候,池礼却笑起来,说:“不要叫了,岁凛,你怎么比谢温汀他家的比格狗还吵啊?”
岁凛:“……啊?”
岁凛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恶狠狠地瞪了这个世界所有人和所有狗一眼。
心脏还跳吗?不跳啦?
不跳了才好呢,做不了程薄霁的死敌克星,就做池礼面前的一具尸体好了。
妈的,这才叫让他死死记住自己呢。
岁凛愤愤地想。
第25章 血洗21所大学表白墙
岁凛有点儿破罐子破摔了。
随便吧,爱怎样就怎样吧。只要把池礼从程薄霁那个绿茶身边拉回来了,就很好了呀!
还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吗?随便吧!
他喝完酒的脑子,能做到这些已经很好了。接着,他坐在那里就开始放空,像是整个人脱线了,显得有点笨笨的傻。
本来岁凛长得就是娇滴滴小少爷的模样,矜贵又精致。只是嘴巴坏,平日里也不讨喜。
现在傻乎乎坐着,扁着嘴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看上去收敛了身上的锋利感,显得乖巧又可人。
可惜,没人看他与平时迥异的模样。
池礼回去喝酒,从言扶那里拿过来他之前喝的莫吉托。言扶说帮他看着酒,那就是好好看着。
之前,言扶坐在那里看着酒的时候,把手掌张开按在杯口,下巴抵在台面上,盯着酒杯看。
他盯着酒看一会儿,再去看池礼看一会儿,又回来看着酒。
岁凛来了之后,他忙着拦岁凛,但也不肯掉以轻心。
于是他像拽牛犊一样拽着岁凛的时候,还一直往后回头,就是为了警惕地观察瞧瞧有没有人接近池礼的酒杯。
没有的!
所以现在他放心池礼端起酒杯继续喝。
言扶是倔强又执拗的性格,闷闷乌乌的,多少有点一根筋。答应人家的事情会做好,关于池礼的事情更要做好。
池礼喝着酒,和他说了一下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又吐槽:“程薄霁学哥真的……我有点儿搞不懂他的脑回路,是因为咱们是理科生,他是文科生吗?”
所以有点文艺?有点池礼理解不了的时尚?
言扶觉得,那倒不是。
他想着,程薄霁总是有勇气,一往无前的模样也没有胆怯。每次,程薄霁叫池礼名字的时候,神情多么温和,眼神更是只停留在池礼的脸上。
半点不闪躲,平稳、从容又带着依恋地去看他。
言扶总是羡慕岁凛和程薄霁那样的人。无论脾气外向或是温和,总是勇敢,总是不吝啬地剖一点自己的真心给池礼看。
言扶也想剖一点心,可他和池礼一起长大的,他的心早就长成池礼的模样了。
是过时的,看惯了的,言扶没有勇气剖,也怕剖了多少,池礼都不愿意看。
派对还在继续。
本来这个派对没那么多人要来的,毕竟,到底还是赞助商搞的私人派对性质。
可一听说池礼会来,好家伙,那就刹不住车了。江大的学生和大学城其余学校的学生就压抑不住了,托关系搞名额也要过来!
整场派对里,落在池礼身上的热烈目光就没少过,都盼着池礼喝多了露出一点少年愁绪的脆弱,可以叫人见缝插针上去走进大美人的心。
结果所有人都失望了。
池礼喝了两杯莫吉托和一杯长河日落,后者酒精度挺高的,但他眼神清明,一点儿打晃都没有,还问侍应生点单要提拉米苏小蛋糕吃。
池礼把杯子里最后一点长河日落喝完,威士忌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他浑身一震,轻轻抖了一下,笑起来,觉得喝起来很刺激。
他当然是没有醉,和言扶黏黏糊糊地说话,吃小蛋糕,看酒保调酒。
看酒保抛起雪克杯又接住、凿超大号的冰球、在高脚杯的边缘蘸上盐粒,点起一圈蓝色的火焰。
一切对于湖顷来的他们都很新奇。
乐队唱着摇滚,舞池里有人跳舞,吧台边有人哭着笑着拥抱。
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有自己的幸福要做甜味剂,也都有自己的苦要渡。
池礼没什么苦吃!
他穷兮兮的,但很快乐,最好的朋友就在身边,肚子饱饱的嘴巴甜甜的,他准备回学校了。
计划着和言扶一起坐地铁回去,在校门口下车,还可以去一杯热乎乎的关东煮吃。
吃关东煮散散酒气,回了寝室,就呼呼睡觉。
池礼起身,叫着言扶一起走,他都已经走出几步了,言扶呢,却只是站起来。
言扶在自己的位置那里踟蹰。
他磨磨蹭蹭不肯走,有点期期艾艾地看着池礼,问:“岁凛不回去吗?”
池礼去看,发现岁凛还坐在那里发呆。他瓷白的小脸长得也怪好看的,还蛮细腻的,往那里一瘫,仰着脑袋。
池礼没管他。
岁凛总不能是自己喝成这样的,他自己也说,他在场子里有自己好些朋友。没准他还没玩够,没准他也不想回寝室,总不需要谁去额外操心他。
可言扶要管他。
池礼深吸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言扶坚持要照顾岁凛,试探着和池礼说:“他喝多了,这种地方到底是有些不安全的。”
他肯帮池礼看着酒杯,也就肯一定要拖着喝多了的岁凛回寝室。
池礼想问,是因为岁凛对你也不一样了,所以你像照顾我一样多多看顾他吗?
可他没问出口。
池礼只是顿了一下,又笑起来。他望着言扶,眸底有些深沉,说了一声:“好。”
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吧台的位置。
池礼抬起手,用手指的位置轻轻拍了拍岁凛的脸侧,轻轻扇他:“醒醒,可以走吗?”
岁凛甩了甩脑袋,清醒了一下。
他刚刚明明也没睡着,眼睛是睁着的,可却觉得自己睡着了,眼睛前面、耳朵里面和脑子里都是混沌的。
直到回过神来,在吧台椅上原地挣扎了一下,看见躬身弯腰扶着自己的池礼。
池礼喝完酒了,怎么还是这么漂亮啊?
正常人喝完酒不应该嘴瓢脸红,站也站不稳,迷迷糊糊丢人吗?
池礼完全不会。他站在那里,俯身下来和岁凛说话,喝完酒眼波潋滟,唇色更红了几分,美得惊人。
他这么漂亮,即便池礼不是他的室友,岁凛也会跟着他走的。
池礼叫他:“走吧,把你老老实实送回寝室房间。”
岁凛哽咽了两声:“你真好。”
他在自己喉咙口咕哝了几句,可惜没人听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说:“你对我真好。”
他哪里知道,是言扶因为他是池礼的室友才一定要管他的?他以为的关心,最后归根结底,到了报到那天死皮赖脸一定要和池礼做室友的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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