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也很杂。
他给池礼拍的,他抓拍到的,池礼发他的自拍……各种各样的照片,多到他的手机相册里面,没有什么他自己的照片。
言扶手机里面实在是有太多他的照片了。
于是,一点异样,就极易被察觉。
池礼翻相册时候,一个左滑,一张照片就跳进了他的眼帘。
是言扶存的一张图,是一张他和……岁凛的合照。
明明到处都是池礼,明明是池礼占满的地方,里面突然冒出了另一个人。
池礼握着手机,盯着屏幕,感觉好像有什么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带着一点天真的困惑。这种困惑和面对解不开的统计学例题,是一样的程度。
他突然不懂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存岁凛的照片呢?
岁凛也一直在言扶身边,陪着言扶好好长大,一起走过十四年吗?
第21章 他有点喜欢他。
于是,池礼忍不住去想。
他就是去想,言扶存岁凛的照片,是要做什么?
池礼捏着言扶的手机,突然怎么也不对劲了。手腕有些酸,手心也有些烫,明明他看言扶的手机,一向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的。
他们之间没有秘密,“翻对方手机”这么个大雷,在他们这里完全不用有所芥蒂。他向来从容地看言扶手机。
可此刻,他心底却泛过一丝心虚。浅淡的,却真实存在的。
他默默按下了言扶手机的熄屏键,在原地停滞了一会儿,也没有想明白。
他既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些心虚的慌乱,也不明白言扶和岁凛有什么交集。
医学院和农学院离得都很远呢,连一栋共享常用教学楼都没有,也没见谁修双学位一边学医一边学农的。
岁凛脾气又不好,会叫人小土包子的娇气包是什么温文尔雅的好朋友吗?完全不是。
言扶对岁凛那么感兴趣吗?感兴趣到存了岁凛的照片?可因为什么呢?就因为岁凛长得还挺好看的?言扶才不会有那么肤浅的想法呢。
池礼带着费解找到他们的时候,那两人正凝视着彼此,一言不发。
他俩知道彼此都是在僵持着,池礼却没有看出。
池礼蹙起了眉毛。
好一副……眼睛里只有对方的专注眼神啊。
池礼更觉得怪异了。
“手机。”他挤到岁凛和言扶的中间,插话道,“言扶的手机。”
他看着言扶,把后脑勺留给了岁凛。
言扶本来有点闷闷的不高兴。他一直就不是很喜欢岁凛,现在好了,他现在开始讨厌岁凛了。
他想,他又是炫耀什么了?说一两句事实,就是炫耀吗?
怎么和池礼相关的事情,在岁凛的眼里都是他的炫耀了?岁凛和池礼才认识一个月,就这么霸道。
那实在不是什么可以做朋友的脾性。别说池礼了,连言扶这一关都是过不去的。
岁凛看见池礼过来了,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平复好一点心情,低头去瞧摊位上的东西。
他不会叫自己难堪的一面暴露在池礼面前。
言扶更是没有主动提起他们之间的争端。言扶把两个小玻璃瓶塞到池礼的手里,池礼低头去看,装了彩色沙子的小玻璃瓶亮闪闪的,精致又可爱。
他拿在手上左看看右看看,真的是喜欢极了。
看见他喜欢,言扶就很高兴。他偷偷望了一眼岁凛,把生起来的那点气,也就散掉了。
他像是吃饱零食的小孩,知道自己是被偏爱的那个,于是善良地不在同伴面前吧唧嘴。
因为他知道没有零食吃的同伴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也知道那不成行的心思,会和过往的那些破碎掉的心思一样可怜。
可言扶,是言扶。他不会幸灾乐祸,他悄悄地,一半可怜岁凛,一半可怜自己。
-
过了九月份,十月就是秋天了。
秋天没有夏天那么炎热,也不似夏天那样闷着气,指尖在额头上摸一下都是薄汗,年轻人凑在一起到处都是荷尔蒙。
秋天总是叫人平静下来。叫人吹一点凉爽的风,在心虚和怀疑里,眼底落上光晕。
池礼没有闲着。
他看起来对这个不开窍,对那个也不在乎,可他自己觉得自己还挺敏感细心的。
于是他到底是发现了一些什么,他越观察,越觉得不对劲。
池礼觉得,言扶有点过于关注岁凛了。
拜托,岁凛只是他的室友,用得着言扶那么关注他的室友吗?池礼到现在都没分清言扶的室友到底谁是谁,他连言扶室友的名字和长相都对不上呢,怎么轮到他这边的时候,言扶对岁凛那么关注啊?
言扶最近每天和池礼见面,或者是聊微信的时候,总是要问岁凛。
“岁凛去吗?”
“是带给岁凛吃吗?”
“岁凛和你出去玩吗?”
“岁凛也和你去蹭实验课吗?”
“岁凛考四级吗?”
“岁凛有说我坏话吗?”
……
岁凛岁凛岁凛岁凛,池礼之前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言扶念久了,他比言扶先烦。
一天是要问个五六次的!久而久之下来,怎么会不引起池礼的注意力呢。
直到这天,他们在食堂吃麻辣香锅,池礼看着他,闷里闷气憋半天,憋出来一句:“岁凛不吃饭不饿吗?”
池礼抬头,漂亮的脸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光芒:“把他饿死怎么样?”
言扶:“嗯?”
池礼说完,自己先愧疚了:“我不是说真的要饿死他,我的意思是……他是我的室友,我管他饿不饿就行了,你管他做什么?”
言扶垂下目光,嗯了一声。
池礼捏着筷子,说话有些心不在焉。
“你之前说,你室友和同学都很无趣,你不愿意和他们玩,就总是等我,也总是和我一起。”
池礼没有话里有话,也从未做什么试探模样。
他只是带着纯然的困惑,像是问出了看月亮的那个晚上,他就应该问出的问题。
他问言扶:“所以现在,你不那么想了吗?”
“现在,岁凛是有趣的那一个了吗?”池礼不解极了。
-
“然后呢?”谢温汀扬起眉梢,“然后你的好朋友怎么说?”
池礼坐在谢温汀的庭院里,搓着面前比格犬的狗头。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少年愁绪的低落:“言扶什么也没说。”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继续吃饭了。”池礼有点儿无奈,“他……不是能言善辩的性格,有时候他能表达出的。不到他心里所想的十分之一,很多情况下,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于是,就这样默默地闷闷地,像潮湿压抑的梅雨季,就那么……淡淡地过去了。”
池礼叹口气,他好像懂了。
他停下了摸小狗头的手:“可是,无法回答,不就意味着承认吗?”
就承认,岁凛在他眼里是有趣的那一个,就承认,他真的对岁凛和旁的许多许多人不是同样的态度。
言扶,也要“特别”待他吗?
谢温汀长长地哦了一声:“所以闹矛盾了?”
池礼却不承认这么一点事情,可以被称作他们十四年友谊里唯一的矛盾。
这么一点小事情,配不上“唯一的矛盾”这么大的帽子。
他摇摇头:“算不上吧。”
只是一点点而已,像可乐里的气泡,消散前刺激了一下舌根,也不耽误它消散,可它也总是注定消散。
谢温汀却有自己的坏心眼。
他二十八岁了,大池礼的十年又不是一直在玛卡巴卡,他做总裁几年,总有自己挑拨离间的手段。
谢温汀语气轻柔:“礼礼,抱歉又这么叫你。我只是想说,你有没有想过,有些感情太长了,只会叫人越来越筋疲力尽。”
池礼诧异地看他:“你这么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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