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彬坐得散漫,后仰身子,手上晃着见了底的啤酒瓶:“如果那群野崽子有点良心,第一时间不是逃逸,而是打了急救电话,那对夫妻完全可以救回来——”
“后来也只有不在现场的沈思宁打了911。”
沈季钰捏着眉心,缓缓地吐出气息,当年的种种浮出水面,同父异母的弟弟再如何讨人厌,至少良心不坏,又遭到同龄人推锅陷害,是他选择帮对方的原因。
但他后悔没深入调查,尤其是这对夫妻与国内的联系,竟是资助高中生孟萧的背后好心人。
沈季钰两手捂脸,肩膀在抖,差点说不出话来:“但凡早一点知道……”
袁彬狠狠地灌了口酒,替他把话说了:“但凡早点知道资助组织的更多事,比如这对夫妻的去世,导致孟萧的资助人更换,影响到了席延的名额。”
“但我想说,这不完全是你的问题,假设自己如果没有忘记席延,至少他高中不会过得这么可怜。”
“这只是一种让自己更痛苦的想法。”
沈季钰如被戳着脊背,浑身发冷,喃喃道:“可我究竟为什么会记不起他?”
“不应该会这样……”
他投去目光,试图找一份解脱,“难道我被芯片仪器抹除了这部分的记忆?”
袁彬的脸色闪过微妙,紧接着,泛起如常笑容,手肘搭他肩膀上:“你是不是摔倒脑子了,还有这种离谱的想法?”
沈季钰不太乐意地避开:“我认真的。”
袁彬故意吐槽:“行了你,我可没听说过有这种事,还有你怎么一到乡下后变得这么娇O了?”
沈季钰:“……”
有吗?
他好像确实稍微受到孕期的影响?
沈季钰打算私下思考,在梦里捋了一通,总归是知道了些线索,关于孟萧对席延或多或少存在着愧疚,接近也无非是想要补偿?
至于芯片漏洞的事情,孟萧跟那对温城的夫妻在网络接触过一段时间,想要调查沈思宁,或许是想要更接近当年的真相罢了。
“之后再看看他想做什么吧。”
沈季钰有孕在身,要养好身体,把事情交给袁彬办也放心,没多久就从游戏中醒来了。
天色初明。
沈季钰比平时更早起床,关门很轻,披着件薄薄的开衫,洗漱下楼,跟外婆吃早饭聊天。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
席延醒来,脑袋微微发涨,感觉到身边空荡荡的,茫然地坐起了身。
房门恰好被人推开了。
沈季钰跟席延对上视线,走过来,忽然说道:“我外祖母想来一趟岩城。”
席延还没怎么睡醒:“这几天吗?”
“嗯,”沈季钰又有些顾虑,“但不确定婆婆还回不回南陵接受医院治疗……”
席延也是这般想的:“再待两天看看情况吧,如果要回南陵,不要麻烦外祖母过来一趟。”
沈季钰应声说好,又躺回床上,腹部愈来愈明显,动作没那么利索,总是担心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崽崽。
席延起了床,扶他躺下,稍微收拾好自己,倒温水回来,坐在床沿,悉心地照顾他。
两人只字不提全息游戏里的事情。
在席延看来,近期伴侣情绪的波动,或是跟激素有关,来到乡下没了工作上的事务,容易多想,依赖于他的陪伴才能好一些。
而昨晚说的那些话,像极了思虑过重的后遗症,想了想,不该将高中时候的那些事告知,令他徒增烦恼。
席延温柔地将他细碎头发撩到耳后:“不要总想着以前的事,我也没有第一时间记起你,这算不算是公平了?”
沈季钰心说不能这么比较:“你被药物影响,我的用药没有这些副作用,所以不能算扯平。”
席延好笑:“怎么就不能算了。”
沈季钰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起得太早,犯着无聊,胡乱地搂着席延撑在床边的手臂,像一只缠人的猫。
席延克制着不让目光落向肚子,隆起幅度明显,暧昧非常:“想出去走走吗?还是更想待在房间里?”
沈季钰直言道:“不太想出门。”
他这几天明显感觉到,自己受到孕期激素的影响,变得比以往更依赖席延,要是在外边遇上发热期,两人不知会有多混乱。
席延应道:“那在家里好好休息。”
“嗯。”
沈季钰慵懒地掀着眼皮,又问道,“医生说过,孕中期的发热期会很絮乱,我好像一次也没有?”
席延被难倒了,印象中都是易感期在作祟,相比起他好几回失控,omega伴侣的情况稳定很多。
然而。
席延私下了解过,沈季钰的身体从小都不太好,按理说到了孕中期,激素升高,会更难以稳定身体状况才是。
“希望之后也没有。”
席延握着他的手掌,温度蔓延,不太放心道,“要不要测一下。”
沈季钰问:“外婆家里有仪器吗?”
“没,”席延想让周羡从县城带回来,“现在芯片技术很发达,买个检测器也方便,等他们到了带回来就试一试?”
“好。”
沈季钰犯困了,想再睡一觉,迷迷糊糊也不忘叮嘱他,“吃完早餐多陪陪外婆……”
席延失笑道:“知道的。”
眼前的沈季钰一闭眼,陷入了睡眠,席延俯身亲了下额头,离开卧室,走下楼梯,想来想去还是给袁彬打了通电话,另外咨询些安抚的事情。
袁彬听说来意:“行啊,我给你们带回去,不过激素过高的话,你们要做好避孕措施啊。”
“……”
席延愣住了,嗓音沙哑,“什么措施?”
袁彬那边似在套房里吃早餐,刀叉轻响,漫不经心地科普:“沈季钰的身体比较特殊。”
“如果孕激素过高,对应的激素分泌方法不会像你在教科书上学的那么简单,恐怕要做到假性永久标记的地步?”
“……你懂我什么意思的吧?”
第 60 章 第 60 章(二更)
楼下又热闹了起来。
沈季钰愈发嗜睡,从县城赶来的袁彬和周羡,声音吵不醒他,反而是枕头下的手机,震得头疼,一睁眼醒了过来。
电话是秘书拨来的,告知医疗项目的进度,听说自己不用去岩城,问道:“那老板您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
沈季钰不太确定:“还要过几天吧。”
秘书:“可是您都没带电脑啊,资料文件太多了,用手机看了也不方便,我还是去一趟吧?”
沈季钰心想他是怀孕,又不是得了上年纪的老花眼,用平板看不就好了,反正席延上哪儿都带着那玩意。
席延是默许他用平板的,他也就没有顾虑,转头拿过来解了锁。
沈季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后背垫着枕头,点进微信,正要登录自己的账号,悬在屏幕上的指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思宁的微信上。
“……”
他浑身血液骤凉,一声不吭,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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