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有成想起网上流传的视频,他知道自己已经瞒不过去了,只能承认道:“我不是故意的!是曹爽他们逼我的!”
他还记得那是个雪天,是今年二月开学的第一天。
冬日的雪悄然而至,在空中纷飞如精灵舞蹈,缓缓坠落,最终沉眠于土地。
他拿着书本,边走边背诗词,准备即将要参加的摸底考试。
他本来只是路过,却听到少年的闷哼声。在小巷里,他看到曹爽正在欺负宋深。
宋深恶劣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年级,所以彭有成认识他。
一瞬的好奇让他驻足了几秒,可下一刻一个高大的阴影就笼罩住了他。
“哟,这不是二班的书呆子吗?怎么在角落里躲着啊?”曹爽笑容可爱,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他的声音轻柔,可在彭有成听来却如恶魔的呢喃。
手中的书在惊惶中掉在了地上,心脏狂跳起来,彭有成恐慌地摇头:“不,不是,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只是路过!”
曹爽蹲下身子,疑惑地看着彭有成:“只是路过?”
彭有成点头如捣蒜。
曹爽笑了,他抬手在彭有成脸上拍了拍:“书呆子,我听说你很受女孩子欢迎呀?但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想不到你是用什么本事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莫雨在旁边煽风点火道:“老大,他身材肯定很棒,床上功夫一流!”他出了个点子,“要不把他脱光了看看?”
曹爽眼睛一亮:“好呀!”
彭有成攥紧衣服拒绝道:“我不脱!”
听到这句话,曹爽的表情突然一变。他凑近彭有成,眼神凶狠,怒声道:“是你自己脱,还是我们帮你脱?”他看了眼宋深,抬高了声音,“还是你想像他一样?”
彭有成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他哆嗦着身体,最终解开了羽绒服的拉链。
“很好。”曹爽高声命令道,“继续脱!”
彭有成的双眸被一层雾气蒙上,他从未遭受过这样的羞辱。他很想反抗,但他害怕,害怕自己的下场和宋深一样。他最终还是低着头、颤抖着双手脱掉了毛衣。
“哈哈,老大,你快看,他的秋衣是粉红色的诶!”嘲笑声从莫雨口中传来。
寒意自领口灌进衣内,侵入肌骨,身上的毛孔瞬间紧闭,彭有成只觉一阵冷峭,他仿佛光脚站在寒冰之上,刺骨的冷从脚底传来,简直要将他的灵魂与身体一起冻结。
“继续!”曹爽看着一动不动的彭有成,“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不能脱,不能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胎记。
曹爽见彭有成油盐不进,便朝莫雨和何良看了一眼,他们迅速明白了曹爽的意思,上前压住彭有成。
彭有成奋力挣扎着,踢踹着:“放开我!放开我!”
曹爽从书包里拿出剪刀,沿着彭有成秋衣的边线剪开。
“撕拉”一声,秋衣被扯了下来,手臂上的红色胎记展露在众人眼中。
束缚瞬间松开,彭有成绝望地看着天空上不断落下的雪花,眼泪从眼眶滑落。
“哟,是个怪物啊!”曹爽讥讽道,“这么丑的胎记,还会有女人跟你上床?”
怪物,是个怪物!
彭有成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心口仿佛碎裂开来,怒意不可遏制地冲上头顶。他站起身来,想一拳打在曹爽脸上,可父亲的话再次爬上了耳边——
“有成,我只是三中看门的保安,就是这个学校的一条狗,没有尊严没有地位。但你不是,你一定会越过龙门,成为龙,拥有最好的住所和最优秀的妻子!”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高考,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你的成绩,明白吗?
爸爸毕生的愿望就是看你考上一所重点大学,你不要让爸爸失望。
这几句话仿佛在瞬间消去了满腔的愤怒,彭有成看着地面,攥紧的双拳最终还是放开。
梦铃路。
“是他们逼我的!我没有办法啊!”
此时,彭有成被许越压在马路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他哭喊道:“我当时只是路过!是曹爽把我拉进巷子,逼我脱掉了上衣,嘲笑我的胎记,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打宋深,就要打我!我不想被打啊!”
许越紧攥着彭有成的衣领,吼道:“这不是你打人的理由!你有千万种方式拒绝曹爽,为什么要选择顺从!”
“我不能像宋深那样一直遭受曹爽的欺凌,我有我的人生,我还有光明的未来,我不能永远像一个虾子一样生活在阴沟里!”
许越一愣,准备挥起的拳头又再次放下,他看着彭有成:“你说,宋深一直在遭受曹爽的欺凌?”
听到这句话,彭有成也呆在了原地,恐惧瞬间席卷了大脑,他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第10章 污蔑
『我实在是太想他了』
李青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场景是,许越压在彭有成的身上,双手紧攥着他的衣领,朝着他不断嘶吼着,似是处在崩溃的边缘。
李青连忙上前将两个少年分开。
许越在冷静下来后,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青。
李青在看着彭有成脸上的伤痕后道:“跟我回警局一趟。”
彭有成惊恐道:“为什么?”
“让法医给你验个伤,结果出来后,应该能对曹爽进行治安处罚。”
彭有成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已经原谅曹爽了,我不报警。”他一边后退一边道,“李警官,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家了。”
李青叫住彭有成:“站住。”他问道,“你说曹爽一直在欺凌宋深,这是怎么回事?”
彭有成吞了吞口水,他知道在警察面前撒谎只是徒劳,况且刚刚是他自己说漏了嘴,现在只能说出实情:“高二下学期的时候我看到曹爽经常欺负宋深,有时候是打他,有时候是把他关在厕所里。”
听到这句话,许越的脸色铁青,他压抑着不断累积的愤怒,质问道:“你都看到了,为什么不帮他?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彭有成苦笑一下:“有用吗?帮他,我就会被打;告老师,老师顶多批评教育一下他们,我最后还是会被曹爽他们报复,结果都是一样。”
许越感觉自己被一股莫大的悲哀包裹:“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帮他吗?”
彭有成摇了摇头:“没有,没人敢帮他。”
那一刻,许越仿佛看到一个画面——宋深摇摇晃晃地走在钢丝上,周围大雾弥漫,他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能一个人张开双臂,保持着平衡,向没有光亮的未来走去。
疼痛攥住了心房,许越感觉心脏一阵抽痛,喉咙哽塞。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那顾宁的事情呢?”
彭有成的表情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恐慌:“我不知道……”
李青注意到彭有成表情的变化:“如果你不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我就会把你殴打宋深的事实上报。”他盯着彭有成,“你是选择在这里说,还是在警局说?”
受到威胁的彭有成只能道:“我说,我说……”他长舒了一口气,声音逐渐变小。
201年3月12日,晚自习时,彭有成在小树林里执勤。
所谓的执勤就是清理树丛里的垃圾,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且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想着反正第二天也有人会来清理,便拿出了练习册,躲在一颗树后做题。
进入做题的心流状态,彭有成仿佛入定了一般,似乎听不到下课铃声还有学生离校的喧哗,无数的公式漂浮在空中,他精准地将它们摘下,迅速解开一道又一道题目。
等做完了手上的练习册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他合上书本,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一个少女的叫喊声:“放开我!”
彭有成微微侧过头,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一个少年将顾宁压在了地上,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胶布,封住了她的嘴唇:“嘘,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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