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仍是亲昵的姿态,又说一次,“去吧,我让阿姨准备了宵夜。”
韩弘煊沉眸盯着他,似乎想从他久违的顺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终于,他抬手抚着苏翎的后脑,揉了揉,答应,“去叫司机。”
苏翎听了,不明显地笑了下,起身走向包厢门。韩弘煊听见他客客气气地嘱咐助理,心里掂量,这一次,要不要就这样算了?
从酒庄开进城区二环,还有长长一段路。
韩弘煊坐在后排闭目养神,苏翎静静陪在一旁,期间有几次苏翎主动找话说,有问韩弘煊去北美的收购案进展是否顺利,也有问他即将到来的春节在哪里过,韩弘煊都给了回应。
黑色轿车驶进小区,岗亭前的识别器滴滴响了两声,车杆却没有自动抬起。
苏翎降下车窗与保安队长交涉,说是新一年的车位费已经续交过了,只是车卡还没有激活。
韩弘煊这才想起,自己是有阵子没来这里了。
苏翎目前住的这套精装大平层,是两年多前韩弘煊买给他的。当年的城南楼王,均价高得一骑绝尘。
那时的苏翎刚出道不久,鲜嫩得能掐出水来,演出活动却不多,完全可以满足韩弘煊随叫随到的要求。那也是韩弘煊最宠他的时候,几乎每周都有一两晚宿在他这里,时不时赠他一些昂贵物件,到后来苏翎不得不单独留出一间屋子,用来装韩弘煊送的礼物。
直到最近半年,因为韩弘煊的订婚,兼有公司的海外上市,各种私事公事堆叠在一起,韩弘煊见他见得少了,苏翎也开始有意地回避这段关系。
两人从直达电梯进入屋内,挑高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收拾得温馨亮堂,显然是为韩弘煊的到来做足了准备。
客厅展示柜上摆着一排苏翎出道以来拍摄的杂志封面,柜子中间立了一座簇新的奖杯,正是不久前荣获的年度最佳团体奖。
韩弘煊脱掉大衣,交给苏翎,走进盥洗室洗手。
苏翎也很快跟过来,站在盥洗室门口,问,“阿姨煲了花胶瑶柱汤,先喝点汤,还是我先给浴缸放水?”
一切就好像过去那样,一切又好像隐约地变了。
韩弘煊擦干手,转回身,背靠着大理石洗手台。
他的眼神有些深意,落在苏翎脸上,苏翎抬眸,也看着他,继而主动走上前。
韩弘煊见他贴过来,和在酒庄里一样,韩弘煊没有拒绝,任由苏翎帮着自己松下领带。
苏翎揣摩着他的心思,一面将领带卷在手里,说,“去卧室吧......”
韩弘煊的眼色倏忽冷了些,一把捏住他的脸,“最近很少见你这么主动了。”
苏翎并不回避他略带审视的目光,一双熠亮的眸子定定看着韩弘煊,问,“韩先生接受我的道歉了么?”
韩弘煊给他这么一看,心思微动。这阵子苏翎有些躲着他,在一起时也显得意态消沉,都不大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了。
“你觉得呢?”男人面色稍霁,反问道。
苏翎被他捏着脸,微微仰头,眼底是浮浮沉沉的碎光。
沉默少许,苏翎轻声说,“等过了今晚,我再问问。”
都是成年人了,许多事不必弯弯绕绕。
他主动去牵韩弘煊的另一只手,让男人扶住自己。
尽管是从公司打车去的酒庄,但是练舞以后他洗了澡,毛衣下面没穿贴身的T恤,韩弘煊温热宽大的手掌一覆上腰身,立刻就驾轻就熟地掌控住了。
苏翎练了数年的舞,身段韧性很好,虽然体格偏瘦些,年轻的身体也是性感有力的。韩弘煊好他这一口,否则也不会一去三年了,身边来来回回就他一个人。
苏翎先攀着韩弘煊,在盥洗室里绵绵密密吻了一会。但这种浅尝辄止又怎么够,距离两人上次见面过去快一个月了,韩弘煊闻到他毛衣上熏香的气息,淡淡烟草的气息,感受着他的体温,眼色愈沉,将他一把抱起来,穿过客厅,径直去了主卧。
做了,也不代表前些天的事一笔勾销。换种方式,他更有折磨他的手段。
苏翎并不是那种能把假意顺从演得很真的人,韩弘煊总能看透他那一点骨子里的,或是眼神里的倔强劲。
所以更有意地把整个过程拖得极其漫长,就是想看他在自己手里一寸一寸崩溃,想看他变得伶仃脆弱,不得不臣服的样子。
中途突然来了一通电话,打的是韩弘煊的私人号码。
韩弘煊大可以不接的,但他一瞥屏幕上闪过的联系人,来了兴致。
齐耀承,也是苏翎所属娱乐公司的副总。齐氏家大业大,齐耀诚和韩弘煊是从小认识的交情,这种深夜来电,不会有什么正经事。
韩弘煊没有松开苏翎,同时拿过手机,接听以后直接开到功放。
齐耀承在那头“喂”了一声。
苏翎一下从恍惚中清醒,失神双眸倏然睁大,抖着手想推开韩弘煊,奈何浑身绵软使不上劲。
“有事?”韩弘煊嗓音低沉,语调慵懒。
“一个人呢,孤枕难眠?”齐耀承近来也听说了韩弘煊打压自家公司艺人的事,他倒不以为忤,要怪也怪苏翎不懂事,连金主都敢得罪,这通来电只是想帮自己这位好友再寻点乐子。
“开年我们要选一批新人练习生,有空来看看?就当消遣。”
齐耀承不知在哪里寻欢作乐,背景声纷扰嘈杂,不等韩弘煊回应,齐耀承又道,“这几年你身边就苏翎一个,也不嫌腻,他要闹由得他去,你敲打够了正好换换口味。”
电话的内容一字一句,苏翎都听得分明,此时他在韩弘煊怀里无法脱身,掩着嘴竭力压抑着自己,只求不要被电话那头听出什么端倪。
偏偏韩弘煊对他更加恶劣,俯身咬他耳朵,感受他的一阵阵惊惧发颤,逼他出声回应,“翎翎,想不想有人将你取而代之?”
最屈辱莫过于此,一个折磨苏翎长达三年的不堪身份,此刻还要他早已碎成粉齑的自尊心去换取。
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苏翎不清楚,他眼眶熬得发红,不受控制地落泪时,韩弘煊瞥见那一粒眼泪砸在丝枕上,动作滞了滞。
很少见苏翎在这种时候哭,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从来不会情愿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韩弘煊掐断电话,伸手抚了下他的眼角,说了句,“哭什么。”
苏翎意识昏沉,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后半夜他是男人怀里睡去的。那具精壮强健的身体熨得苏翎浑身发烫,他迷迷糊糊醒了一次,觉得自己体温不太正常,分不清到底是发烧还是为着别的,但身上实在没有力气,仅仅清醒片刻,复又沉沉睡去。
隔天醒来时韩弘煊已经走了,厨房里帮佣阿姨正在煮粥,见到苏翎披衣起来,阿姨冲他问好,又说,“韩先生走的时候你还在睡,他帮你量过体温,说有点低烧,让你在家休息一天,有空他再来看你。”
苏翎摁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琢磨着阿姨转述的一番话。
听韩弘煊的态度,似乎是消气了,不再与自己计较。
苏翎一面觉得松了口气,这阵子背负的种种压力和愧疚总算可以卸一卸;一面又觉出一丝只有自己才明白的惨淡无奈。
用力扑腾了一番,撞得一身是伤,却没能逃出这座笼子。
此后的境遇,只怕是更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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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弘煊到底是太忙,抽空来看苏翎的承诺没能兑现。
但是原本要被替换的那档常驻综艺,就在苏翎病愈后又重新与卫视方面谈拢了。苏翎从经纪人向晴那里看到签约合约,也和队友一起录制了节目招商VCR。
向晴一脸喜气,录制结束后叫住几人,提醒他们不要错过隔天的公司年会,到时会由老总亲自为他们颁奖。
几名队友都连声答应,唯独苏翎听后一脸平静,默默走到一旁卸妆。
当天晚上,他接到了吴特助打来的电话。
这是自从试镜一事发生后,韩弘煊的助理第一次联系他。
听到助理询问自己春节前后的行程,苏翎很机敏,回答,“公司放假七天,我还没订回家的票,看看韩先生有什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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