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吃饱,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
“怎么了?”牧长觉托着他的后腰轻拍着安抚,“还想吃点什么?”
然后燕知又吃了两口豆腐、一勺米饭,安静地靠在牧长觉身边。
温暖的掌心绕着他的脐周慢慢打圈。
“没难受吧?”牧长觉低声问他,护着他的肚子仔细感受。
“没事儿。”燕知的肌肉记忆深刻,本能地回身索取拥抱。
手臂刚伸出去,燕知就被小心翼翼地包住。
燕知被抱得脸红。
他安静了一会儿,小声说:“我想起来走走。”
牧长觉松开他,“那在家里走走吧,上次你来这儿走得也很匆忙。”
燕知的腰被环着,从餐厅走到客厅,又听见牧长觉跟他说:“慢点儿,我们到儿童房了。”
燕知很清楚牧长觉没孩子。
但是他记得海棠原来是给自己准备了儿童房的。
当时她被惊喜的小朋友紧紧抱住,满脸欣慰,“这才有当妈的成就感嘛……不像那位牧长觉,什么都不喜欢。”
当时燕知的那个儿童房,就是沿着餐厅和客厅的连线,在延长出去的走廊尽头。
洗手间的位置也很相似。
像是一种验证,燕知仰着头问牧长觉:“今天晚上我睡哪个房间?”
“我们睡二楼,我抱你上去。”牧长觉轻描淡写地回答。
燕知的问题就在嘴边上,但他没有继续问。
“累了吗?”牧长觉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燕知点点头。
他靠在床头上,等着牧长觉给他做完雾化,轻声问:“你难受吗?”
“我难受吗?”牧长觉扶着他揉后背,“你指什么?”
“今天回来的路上,你不是说,”燕知眨眨眼睛,朝着他的方向“看”,“因为胳膊上有伤,到了晚上容易发烧。”
他能感觉到牧长觉就在自己身边,然后他听见了一点细微的拉扯的声音,“你在干嘛?”
然后他的手指被牵着,落在一点粗糙的凸起上。
燕知心里猛地一紧,“缝针了?”
然后他就急了,“好好的你拆开它干嘛?你有毛病吗牧长觉?”
他一下就深刻地认识到了牧长觉和幻象的不一样。
幻象总是温柔的、顺从的,即使可能因为自己之前生病,前两天“他”的话额外多。
燕知总能心平气和地跟幻象沟通。
而不是像眼前这位,轻而易举就带起他的焦灼和愤怒,让燕知有种从梦里惊醒的真实感。
“不着急,本来就是要换药了。”牧长觉不紧不慢地说:“你帮我拿一下这个药,我自己不方便。”
“在哪儿呢?”燕知自己都看不见,还是配合地接住牧长觉递过来的棉签。
“这个药好疼,你帮我涂。”牧长觉握着他的手,一边涂药一边嘶嘶地倒吸气。
燕知看不见,一点不敢乱动,“你别让我涂,我都不知道你伤口在哪儿呢!”
“你不动就行,我动。”牧长觉号称“不方便”,闲着的那只手还有空给燕知揉腰,“保持住啊……我们天天涂得真好。”
燕知受到一点鼓励,又皱着眉关照,“是不是还得重新贴上?不然晚上睡觉不都蹭床上了。”
“还是天天想得周到。”牧长觉把叠好的纱布放到他手里,“你拿稳。”
燕知托着那片纱布,等牧长觉凑上来的时候稍微用力压住,小声问:“不疼吗?”
“我自己处理肯定疼,天天帮我就一点儿不疼。”牧长觉扶着他躺好,“我自己真的不行,你得照顾我。”
“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呢。”燕知说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听见了。
牧长觉笑着凑上来,“我有什么不好意思呢?我必须得发烧才能让你照顾,那我也试试。”
燕知半天没说话。
牧长觉伸手一摸,立刻翻身坐起来,“怎么又哭了?”
“没事儿。”燕知摇摇头,“没哭,睡觉吧。”
“错了错了,我不该逗天天。”牧长觉把他扶起来,“我不发烧,不哭了,嗯?让林医生知道了,还不得狠狠批评我?”
燕知在他肩上趴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现在这栋房子,是不是跟你家以前的房子一个构造。”
“是啊,”牧长觉说得理所应当,“我担心我孩子回家认环境,闹觉。”
他抬手揉了揉燕知的头发,“我还以为你发现不了呢,低估我们天天了。”
“你能有句正经话吗?”燕知简直都伤感不起来,眼泪也止住了。
“有啊,”牧长觉的语气里有难得的认真,“我想要一栋天天住过的房子,只属于我们俩。可惜之前那一栋,已经被别人住过了。只能重新买。”
他的呼吸慢了一些,“我不让别人住燕天天跟我的房子。”
燕知突然就想起来当年海棠说完那句“牧长觉什么都不喜欢”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他那时候学会说话时间还不长,语句的逻辑都还是零碎的。
想了半天,他才整理出两个成分简单的短句。
“牧长觉就不喜欢。”
“牧长觉只喜欢燕天天。”
第46章
燕知晚上睡得有点不踏实,半夜稍微一动就听见身边问:“怎么了?”
“胸闷。”他低声回答:“没事儿,不严重。”
燕知心肺还没完全恢复,今天出院可能稍微有点累着了。
牧长觉半撑起来,扶着他侧躺,轻轻给燕知捋着胸口顺气,“好点儿吗?”
燕知没睡醒,本能地把脸往他怀里埋,“难受。”
“不捂着宝贝。”牧长觉把他扶抱到自己怀里,“我们吸会儿氧气试试?”
“别折腾了,你不也有伤。”燕知惺忪间也惦记着,“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不行。”牧长觉把他连着被子抱起来。
燕知迷迷瞪瞪的,“干嘛呀?去哪儿啊?”
“拿氧气。”牧长觉抱着他下楼,“怪我,睡觉之前应该拿上来的。”
“拿氧气你抱着我干嘛啊?你自己下去拿不就行了?”燕知这么说着,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把牧长觉搂紧了。
“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害怕,必须得你陪着。”牧长觉说得像模像样,抱着他翻白天带回来的几个包。
“你胳膊上还缝着针呢,别老抱着我。我下来自己走。”燕知有点清醒了,摸索着去捂牧长觉的伤口。
“天天不动,”牧长觉抱着他拍了拍,“你一动我更不好找了,你搂好我,听话。”
燕知挺困的。
尤其他靠着牧长觉,上身高一点还稍微舒服一点,安静了一会儿就又要睡着了。
“能睡了?”牧长觉把氧气放他怀里,抱着他站起来。
燕知半睡半醒的,有点闹脾气,“别吵。”
牧长觉带着他回了卧室,把面罩给他戴上吸了一会儿氧。
燕知又稍微醒过来一点,但没太多意识。
他的眼睛张开一条缝,声音有点哑,“我什么时候能看见你啊。”
“快了,我们好好养着,很快眼睛就好了。”牧长觉轻声答应他,安抚着揉了揉他的眼周。
再睡着,燕知就睡踏实了。
本来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问过牧长觉眼睛的问题,只是配合着牧长觉每天热敷点药。
但没过两天,他早上睡醒睁开眼,就已经是亮的了。
只是太模糊,什么都只有一个影子。
但燕知挺知足。
他能被牧长觉扶着上下楼了。
再过两天他就能自己回学校公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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