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铄的答复是,无所谓。
陆淮骞闻言哈哈大笑,附和地说确实。
今晚因为陆淮骞的突然来袭,加上扫码的共享电瓶车是个残次品,电力不足,程铄比往常晚二十分钟到家,偏偏罪魁祸首之一还在微信发消息问:还没到家?
消息是一条接着一条。
【还是忘了打卡?】
【快回个消息,别让我担心】
程铄连忙发了条语音应付过去,洗漱完回卧室试西装,正好合身。
他坐在床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手里的西装从头翻到尾,愣是没有找到一个品牌标签。
……竟然又是定制。
日子一晃到了周六清晨,程铄特意早起洗了个头,抹了点有增白效果的护肤霜,这已经是他参加重要场合之前,能想到的、最隆重的礼仪了。
大约八点半,陆淮骞发消息说到了,程铄从三楼窗口望下去,万绿丛中一点紫,非常的醒目。
下楼之后,程铄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陆淮骞。
黑色西装,发胶大背头,但没全部背,额角留有两撮毛,既能修饰脸型,又能吹上去的耍帅,明明是往成熟稳重的风格打扮去的,但是花枝招展的气质,仍旧抑制不住地、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尤其是笑着打招呼的时候,就比如现在。
“嗨,程铄!”陆淮骞斜靠在车门上,夸张地挥了挥手臂。
“嗨。”程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看见了。
坐上副驾驶,他才发现,赵铭、孟聿和另一位领班苏秉然都在。
赵铭是酒吧的小股东,孟聿和苏秉然共同管理酒吧所有的员工,三个人是莫蓝酒吧的主心骨,陆淮骞邀请他们前来参加生日会,再正常不过。
程铄回过头去,和三人简单打了个招呼。
赵铭顺势夸道:“你这衣服身真好看。”
“谢谢。”
程铄本来就长得好看,打扮起来更好看,赵铭不由得多打量几眼,才将视线投向陆淮骞,他眯起眼睛瞧了瞧,顿时一惊一乍起来,“卧槽,老陆,我才发现,你的西装和程铄是相同的款式,你俩穿情侣装吗?”
此言一出,车内霎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程铄只当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悄悄别过头去,不作理会。
陆淮骞意外地挑了下眉,想应下来又怕程铄觉得尴尬,于是暂时没说话。
孟聿神色微黯,默不作声。
只有苏秉然对骤然凝固的氛围毫无察觉,拍了拍赵铭的肩膀,“人家这叫兄弟装,穿一样的又不只有情侣装,还有姐妹装、闺蜜装、亲子装呢,你这么说就太狭隘了啊。”
赵铭面上尬笑两声,心说小苏你懂什么。
他也知道自己心直嘴快说错了话,急忙把话题转移到别处去了。
一路上,陆淮骞竟然专心开车,静默无声。
程铄本来话少,人越多的时候话越少。
孟聿似乎心情不太明朗,没有兴致闲聊。
只剩赵铭和苏秉然两个,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回,拉闲散闷,和说相声似的。
气氛这才不算太尴尬。
很快,轿车驶入停车场。
他们来到桦沣市著名的豪华酒店。
才下了车,程铄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等等,我送你的礼物没拿。”
陆淮骞:“留在车里就行。”
有服务员笑着走到众人面前,说这边请。
赵铭、孟聿和苏秉然紧随其后,程铄本来也要跟上去。
却被陆淮骞握住手心。
“跟我走,程铄。”
原来前往宴会厅的通道不止一条,陆淮骞领路的通道显然更为隐蔽。
程铄想了想,道:“这算是VIP通道?”
陆淮骞答:“是吧。”
“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双标。”
“你要承认,双标是人类的本质,我的财力有限,优待当然只会留给我在乎的人。”
“花言巧语。”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一直都是花言巧语。”
啧,还得意上了,程铄腹诽道。
那边陆淮骞又说:“淮轩这次搞了个餐前鸡尾酒会,方便大家交流,十一点半之前你可以随意走动。”
“等到了宴会厅,我就要被我弟拉去走流程了,你可能都找不到我的人,就算找到了,大概率也插不了话,我可能也没办法时刻顾及你,如果有事给我发消息,有急事给我打电话。”
程铄点头,“好。”
“你不喜欢喝酒,可以喝果汁,我们还准备了一些点心,不限量的,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别客气。”
程铄颔首,“知道。”
“来宾名单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好色之徒,保险起见,果汁去服务员那里取,不经手旁人,会比较安全,另外,如果有人借着为我庆生的名义,给你灌酒,说什么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千万别搭理他,你就说你酒精过敏。”
“知道了。”语罢,程铄小声嘀咕一句,“才发现你也会这么唠叨。”
“唠叨?”陆淮骞挑眉重复道。
“您听错了,”程铄挂上职业假笑,“我是夸您细心、缜密。”
陆淮骞哼了一声。
却继续叮嘱道:“今晚,我可能没法送你回家,因为我多少都会喝几杯酒,反正你周日没课——学校没有临时安排写生吧?”
“没。”
“那你今晚别回去了,我带你住总统套房。”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通道尽头,面前是垂直升降电梯。
陆淮骞抬手按下数字的刹那,程铄猛然间注意到,对方袖口的白衬衫上,两颗蓝紫色渐变的宝石,点缀银粉,像深海里倒影的夜空与银河。
正是他送给陆淮骞的袖扣。
心尖一颤。
程铄怔怔道:“……你竟然在今天戴了。”
“什么?”
“没什么。”
“希望你不要话说一半吊我胃口,这也是我的生日愿望之一。”
程铄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妥协了,“……我说袖扣,你竟然在今天戴了。”
“今天戴怎么了,”陆淮骞举起右手打量几眼,满意道,“我觉得很合适啊,看似低调实则华丽,你真的很有眼光。”
程铄一时哑然。
他想,一个几百万砸下去的生日会,商贾名流为之庆生的主角,却戴着价钱甚至不过百的袖扣,其实是不匹配的,太廉价了,但陆淮骞似乎并不介意——不是伪装的不介意,而是真的完全不介意。
忽而无声地笑了,或许正是因为不介意,才是陆淮骞吧。
“平时不戴是因为我要调酒,很容易磕碰到酒杯或者雪克杯壁,万一在袖扣上留下划痕,我会心疼的。”
陆淮骞说着,从电梯里走出来,宴会厅入口铺有红毯花路,右手边是好大一面签名墙。
程铄仰头望去,只见签名墙上已经写下不少生日祝福与签名。
身侧,陆淮骞递来一只笔,他接过,思索须臾,只在签名墙上留下最简单不过的四个字。
生日快乐。
“这就,没了?”陆淮骞在背后说。
程铄低头想了片刻,写道:祝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然后呢,没了?”陆淮骞语调有几分讶然。
程铄只好蹙眉又想了片刻,再写道:祝平安顺遂,心愿成真。
见陆淮骞唇瓣翕动正要说话,程铄抢在前面表示,“这下真没了,我就会这么几个成语。”
“是么,”陆淮骞啧了一声,“可我看你笔试写的小作文,里面成语用的挺溜啊。”
“……”
“好吧好吧,不为难你了。”陆淮骞见好就收,“劳烦程铄同学留个签名。”
“我又不是名人留什么签名。”
“就当是满足寿星为数不多的愿望之一,好吗?”
“我看你的愿望‘为数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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