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车站,阳光过于刺眼,简时一不得不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
此时正值初秋的天,头顶蔚蓝,穿行的道路旁银杏青黄相间,偶有几片落下铺成轻薄的毛毯,空气中裹着轻柔的风,连带人的心也跟着舒爽,软得一塌糊涂。
简时一从兜里掏出电话正准备告诉陈璞父母已经回家的好消息,忽而灵光一闪,打算隐瞒下来给这人一个惊喜。
他先是回家收拾东西,走前连家里门窗、电闸都关了,而后提着行李,怀里抱着心心念念的含羞草打车去陈璞住所。
可能是秋季到了,两天前含羞草的花苞终于开花了,淡紫色,轻柔得像染了色的蒲公英,轻飘飘的,简时一凑近都不敢用力呼吸,生怕把花弄散。
含羞草花期很短,差不多就五天左右,而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他精心照顾着就是想让陈璞也亲眼见见。
毕竟含羞草也算见证了他跟陈璞从相识到现在相爱的经历。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见面,简时一就觉得丢脸。
当时自己冒冒失失抱着一盆丑不拉几的草挤进电梯,陈璞一定觉得自己很傻吧。
简时一也问过陈璞,陈璞连谎话都懒得编。
【确实很傻,也很可爱。】
陈璞道。
傻是真的,可爱估计是临时乱编的。
简时一在心里偷偷嘀咕。
最后陈璞可能自己也觉得这话没什么说服力,赶紧转了话题。
含羞草开花对两人来说都是一大好消息,毕竟在陈璞眼中,这盆草看顺眼了也不丑了,更何况自己很多时候意识也会从它身上醒来,自然而然将它当成自己的一部分。
因此含羞草开花,见简时一脸上璀璨的笑容,陈璞心底莫名有种自豪感,就好像他跟含羞草一人一草已经命运共存,与荣有焉。
平时都是他逗简时一开心,这次他一个大活人依靠可以随时成精的含羞草讨得了简时一欢心。
如今,已经连着四天碰不到见不到简时一的陈璞正西装笔挺地坐在办公室内任劳任怨,绷着脸面不改色地签批文件,严肃又正经,只是视线偶尔会往一侧的手机瞟一眼,见没动静脸色更沉了。
助理开门走进就是一副低压状态,再小心翼翼地将批改好的文件拿走归还给其他人。
“这都……快到下班点了,老板还不走啊。”
“老板不走,我们先跑了合适吗?”
“老板家里真没他在意的人了吗?我晚上可还有约会啊,祈祷赶紧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临近下班还有最后几分钟,心里已经浮躁起来。
“啪”地一声,手中的钢笔停下,陈璞目光挪向手机屏幕,是简时一发来的消息。
【大老板,上班不要太辛苦哦。抱抱.jpg】
【好,你也是,在外面别玩太疯了,最近昼夜温差大,注意穿衣,别着凉。】
实际已经悠哉乐哉躺在陈璞家沙发的简时一偷偷笑了。
他发了个掩嘴偷笑的表情包。
【好哦,都听你的。】
单单一句话,陈璞脑海里就能浮现出简时一若在自己面前会是怎么的表情,一定乖觉至极。
思及此处,陈璞深深叹口气,无奈往日历瞥了眼,距离简时一年假结束还有三天时间。
时间对他来说从未这般漫长。
依着简时一这句话,陈璞决定今晚犒劳自己不加班了,他拨通秦之昂的电话约这人出去喝酒。
秦之昂起初接起电话惊讶得不行,调侃这人是哪阵风吹来的,居然有时间约他,话里话外对他重色轻友的行为似乎颇有不满。
“未来岳父岳母的风。”不知两人已离开的陈璞冷声道。
秦之昂一听来了兴致,二话不说丢下一众狐朋狗友屁颠屁颠从某聚会回来了。
两人约的清吧,实行会员制度,等级越高去的地盘越豪华,也有专门的酒保招待,氛围比较好,不怎么吵闹,适合放松娱乐。
陈璞到时,秦之昂早早已经在吧台前等候,见他人来了,冲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将替他点好的龙舌兰递了回去,冲调酒师说:“都记他账上。”
陈璞倒不在意这些,落座后漫不经心地晃了晃酒杯,抿了一口又一口,神色冷凝。
“我说到底怎么了?难不成他爸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秦之昂见陈璞闷不做声,只顾着喝酒,跟看稀奇一样凑近问。
浓郁的龙舌兰顺着口腔流入喉部,灼热感渐渐清晰,陈璞试图用知觉来压下心底的燥闷。
他轻摇了下头:“没直说,但看态度能感觉到。”
“怎么,你还怕这啊?你以前出柜可轰轰烈烈的,你怕这?”
陈璞出柜这事在他们圈内可算出了名的,别看他平时性格沉稳,真要做起事来比谁都疯,能一副荣辱不惊在朋友圈大大方方出柜的怕是没几人。
陈璞垂下眼睫,目光深邃犹如一潭不见底的湖水,泛着轻微的波动。
“不一样。”陈璞说,“看得出来时一父母很爱他,他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所以性格才会那么温顺善良。出于对他的爱,父母自然会希望时一能少走弯路。”
“我不是怕他父母不同意,我是怕时一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容易受委屈。”
秦之昂听完沉默了,所以他为什么要放弃好好的吃喝玩乐来听陈璞秀恩爱,这对他这种单身狗极其不友好行么!
算了算了,谁叫这闷葫芦也没几个像样的朋友呢,只有他勉为其难自己受点苦听这人唠叨了。
一杯龙舌兰下肚,不多时胃里便开始翻腾,仿佛被什么烧灼了般,滚烫无比。
“唉唉唉你慢点喝啊!”秦之昂伸手阻拦却被陈璞挡开了。
这人也不管秦之昂如何在耳边絮叨,自顾喝自己的。
秦之昂看他一副不喝醉不罢休的状态无奈摇头,只好随他去了。
陈璞一向克制,也可能是压抑太久了想释放下心情。
他不怕困难,也不怕与简时一一同面对家里的施压,他怕的是简时一太懂事听话,跟个夹心饼干一样,那实在令人心疼。
随着时间推移,酒精逐渐上头,脑袋开始晕沉。
陈璞深邃的目光隐隐出现几个幻影,在酒吧水晶灯折射下看不真切,他慢吞吞地从衣兜掏出手机欲给简时一拨通电话。
秦之昂知道简时一父母来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是取得未来岳母岳母好感的关键期,他怎么能让陈璞在他未来老丈人面前丢了脸,赶紧伸手夺过。
放平时清醒时刻,秦之昂这体格根本夺不过陈璞,奈何陈璞醉得实在厉害,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秦之昂,手中力道却没多大,单纯地拿着,固执得像个小孩。
“行了,这个点人指不定跟他爸妈聊天呢,别去打扰人家了。”
陈璞像是听懂又像是没听懂,不乐意地皱着眉,不过手还是松开了。
秦之昂无奈摇了摇头,怕陈璞酒后乱事,正打算将手机关机,屏幕却突然亮起简时一的名字。
简时一在家左等右等,甚至连晚饭都做好了,心疼陈璞最近连轴加班,还特意向母亲请教如何熬莲藕排骨汤,打算给陈璞补一补。
起初以为陈璞在加班没多想,后来等到远远超过下班点时,简时一忍不住在闲聊群问了一嘴,却得知老板今天没加班,一早就下班了。
好家伙,下班居然不回家。
简时一谈不上生气,就是觉得郁闷。
早知道陈璞不回家,还不如下午直接跟他说自己回家了,现在看样子惊喜也泡汤了,这才想起给陈璞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接电话的人不是陈璞,简时一一下听出对方声音,是秦之昂。
“喂时一,陈璞喝醉了,你方便过来接他吗?哎哎你别抢啊,你慢点!”
只听见一道闷声,陈璞从椅子起来不小心撞旁边圆形木柱了,痛得半天没反应,这要放在平常秦之昂肯定要笑话一番,而今只觉得头疼。
简时一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听动静感觉是陈璞摔着或者撞到哪里了,心脏不由提起,面露忧色。
不多时,一道低沉又带着几分急促的声音响起,语气含着丝丝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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