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自然秩序中最原始的取暖方式,将热源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温暖的环。
只不过人类绕不过羞耻心, 这一大早的, 要了命了。燕岁偷偷往后退,但他退无可退, 他被墙和景燃给关了。
那就翻个身吧,只要背对着他, 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后景燃不知是醒了还是没醒,或许只是感觉到热源在企图离开,于是顺手一捞。
幸运的是, 等到景燃把他捞进怀里的时候, 燕岁已经完成了翻身。
不幸的是, 这样一贴, 他从物理上,感觉到了景燃也……嗯。
那就装睡吧。
燕岁绝望地重新闭上眼。
良久,背后那位终于醒了,因为燕岁明显地感觉到,圈在自己腰上的那条胳膊僵了僵。然后,这条胳膊略有些无所适从的意思,收回去不是,继续圈着,也不太合适……
时间一分一秒,不远处床头柜的蜡烛早就被窗缝的风吹熄,依稀能听见外面马路上有人在铲雪。
被窝里的这份暖意此时开始发烫,这一整夜密不透风积攒的温暖,是足以媲美电热毯的程度。毋庸置疑,景燃用上了所有棉被是正确的,昨夜又是一场整夜的大雪,居民们不得不先把雪铲开一些,让铲雪车好开过来。
而此时,两个人较上劲儿了似的都纹丝不动,直到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眼下是什么情况的时候……
景燃清了清嗓子,假装咳嗽。
燕岁呢,见到台阶立刻踩,“啊,得吃药了。”
从民宿出来,商户们大多关了门不再营业,从今天正式进入圣诞假期,大半个欧洲开始冬眠。
他们的车继续向北。MYDJZL
这一天是平安夜。
全世界每年有数不清的人来罗瓦涅米过圣诞,高速公路上他们就看见不止一辆车的车身上贴着小小的祖国国旗。
“收点油,燕岁,前面风太大了。”景燃说。
事实上那股尴尬的劲儿对燕岁来说还没完全过去,主要是触感太强、冲击太大、被碰到的位置太……
好了别分心,燕岁把那些东西赶出大脑,“怎么收?”
“抬起来一点儿。”景燃说。
“……”燕岁鬼使神差,“把什么抬起来一点儿……”
“油门。”景燃说。
哦,油门啊。
没事了。
景燃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便问,“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不用。”燕岁立刻调整状态,“接下来不停了,直接开到罗瓦涅米吧。”
景燃嗯了声,他知道燕岁想赶在平安夜结束之前抵达圣诞老人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总之就是这么想了,而且笃定。
高速公路上的车灯们连成一条条光带,宛如一道能量条冲上北方,也像蹦上天空的烟花,准备在罗瓦涅米绽开一样。
燕岁已经基本知道了雪地里怎么开车,开出六十多公里后,景燃不再帮他辅助控制方向,只是时不时出声提醒他路面结冻的程度,降低一些车速,留给制动足够的容错距离。
而牧马人的ABS和雪地牵引也非常优秀,总的来说,燕岁还是很享受这个架势过程。
景燃呢,仗着开车必须得十足专注,常常目光飘过去看燕岁。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景燃不受控制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但燕岁真的很帅,翩翩公子的那种,景燃觉得这样的男生最好在江南那柳枝弯弯的河面小桥上,摇着玉骨折扇,怀瑾握瑜,有船过桥洞的时候,船上的姑娘三三两两黏在一块儿嘀咕,桥上那公子姓甚名谁,有无家室。
那似乎才是符合燕岁的桥段。
而不是把他放在冰天雪地、没有阳光的高速公路,一辆越野车的主驾驶里。
虽然这样好像更性感一点。
景燃咳嗽一声让自己恢复理智。
“你不舒服吗?”燕岁赶紧问。
“没有。”景燃摇头,拧开矿泉水喝下一口。
景燃这边刚咽下,便看见前面不远的应急车道有一男一女,女生正朝着后车挥手。其实挺危险的,即使他们站在应急车道线里面,但这种上半身探出到快车道的动作很容易被瞎眼司机刮到。
显然燕岁也看见了他们,“他们怎么了?我们要问问吗?”
这对男女看上去是亚裔,景燃犹豫了片刻,“你减速,打双闪,别熄火,我问问。”
应急车道在右侧,景燃降下一小截窗户,那女生立刻凑过来,能看出她穿的不是很厚,景燃都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她几乎贴到他们的车窗上。
“拜托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们的车轮胎爆了!”
说的是中文,车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景燃依然说:“你别下车,别熄火,我去看看。”
燕岁想说他也下去,被景燃一个眼神制住了。
车门一开,大风呜呜地挤进来。
景燃下车问怎么了,女生头发冻的都结了霜,说:“大哥,你帮帮我们吧,我们不会换胎,我们胎压就剩十几了,我男朋友说是车胎爆了。”
这大风天,景燃看了眼她男朋友,正蹲在背风的车后面抽烟呢。
“我看看。”景燃说着,先看了眼他们主驾驶的仪表盘,确实是左后轮的胎压就剩13,于是他绕到左后轮去踩了踩轮胎。
那男的夹着烟,当即觑了景燃一眼,说:“你会看吗?别给我车踩坏了。”
有一瞬间景燃想说我不会看我先走了。
但燕岁下来了,那女生约莫是看燕岁比较面嫩好说话,央求他下来劝和一些,别让这俩人吵起来。
燕岁把车也停在应急车道,拿出三角路障放在车后,然后走到景燃身边,拽了拽他,示意他友好一点。
景燃看了眼他,上前一步问那男的,“你们备胎呢?”
“备胎!?”男的把烟一扔,转头问女生,“问你话呢!你备胎呢!?装哑巴了?手机打开啊,让那男的来芬兰接你走啊!!”
嚯。
景燃一低头,看着燕岁揪紧了自己的袖口。
好小子,这北极圈大风天你在这看戏呢。
景燃无奈,“兄弟,你冷静点,你这胎未必是爆了,打气应该能打上来,你开到下个出口找个汽修店吧。”
女生就开始哭。
燕岁很担心她眼泪流出来会冻在脸上,景燃也算认栽了。一般车后备箱里会有应急的东西,果然,他过去把后备箱打开,迅速把胎压打上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帮助了一个暴躁的路人。
原以为只是一次稀疏平常的邂逅,结果景燃刚打完气儿,那男的迅捷如风,闪身坐进主驾驶,一脚油门窜走了。
留三个人在风中凌乱了两秒多种后——
“追!”景燃把打气筒往护栏外一扔,“上车!”然后抓起燕岁的手腕往牧马人跑。
女生也反应过来了,急忙跟着他们钻进车后座。
“还好你让我别熄火。”燕岁跟着踩油门,景燃帮他观察路面,并报路。
景燃:“他在我们前面三辆车的前面,左侧车道冻雪太多,我需要你压上去超车。”
燕岁:“好。”
景燃:“我要帮你扶一下方向盘。”
副驾驶的景燃伸出左手,轻轻捏住方向盘,“给油,再给,别怕。”
“给他闪个远光,好,提速,跟着我打方向。”景燃施了些力,让方向盘向左,然后,“正回去,油门全松,好现在继续给油,追他。”
然而前车似乎不太想给机会,全世界都这样,你要超车就给你超?
后座的女生慌乱之中给自己扣好安全带,然后颤抖着嗓子在跟两个人说对不起,能听出她方才在外面真的冻狠了。
结果景燃丢过去一句“别出声”。
“燕岁,跟我配合一下,只有你压上左边的雪之后,我才能知道要打多少方向,你要信任我,第一时间跟着我的力道打方向,好吗?”
燕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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