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岁站直回来,笑笑,“好吓人。”
天台中间的乐队在唱《River》。
“Don‘ run from me river……”*
主唱的嗓音略有些沙哑,不知是唱得太久,还是他本身就有些烟嗓。
燕岁拉着他又走远了些,那首《River》只回响在风里。
燕岁把他拉到这里,是因为他看见这儿有个石墩。
然后他面朝景燃,站在石墩上。
天台的围栏高度大约到燕岁的肩膀,这么站上石墩后,燕岁的半个上身都高出了围栏。于是景燃条件反射地伸出胳膊扣住他腰。
“你干嘛啊?下来。”景燃说。
燕岁摇头,这个高度他可以俯视景燃,“景燃你哭过吗?”
“什么?”
燕岁:“事情发生了这么久,你哭过吗?”
没有,自从确诊后,景燃没有时间停下来过。
他有个极致冷静的兄长,钟溯几乎是第一时间带他去了最好的肿瘤医院,又去了综合排名第一的医院,见不同的专家,中医西医。
放弃之后他去旅游,一直到现在。
燕岁展开手臂,说:“来哥哥怀里哭一哭。”
*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来自《River》演唱:Charlie Pu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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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二合一) 极光
北纬66度33, 罗瓦涅米,圣诞老人村。
那里是从10月开始就会下雪的地方。
并且,正在经历长达一个月的极夜。
那天晚上在酒店的天台, 景燃哭了挺久的。景燃哭的时候没什么动静,只流眼泪。他就抱着燕岁,把燕岁的连帽衫哭湿了一大半。
夜色如墨,燕岁没有看他,只是拥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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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找个地方过圣诞, 还有哪里比罗瓦涅米更合适?
所以布朗太太问他, 在罗瓦涅米有个客人想要定制一幅极光图的时候, 燕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飞机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降落, 原本在机场停留1小时后转机继续前往罗瓦涅米,可降落后方才15分钟,赫尔辛基骤降暴雪,航班不得不延误。
两个人在机场逛了逛,圣诞将近, 游客很多。大家三五成群, 有些是全家旅游,老人孩子都在身边, 有些是新婚夫妻来芬兰看极光,因为他们拿着追逐极光的宣传单。
机场商店里, 红红绿绿的灯串缠在货架上,店员穿圣诞老人毛绒的衣服,音响里唱着“Jingle bells”, 一切都非常融洽又和谐。
除了外面的雪。它几乎是踩着歌曲的节奏在加快速度。
俩人站在落地窗前一筹莫展, 燕岁说:“我去问问大概要延误到几点吧。”
景燃嗯了声, 他感觉这雪不仅停不下来, 而且很有可能越下越大。
果然,燕岁问完地勤人员回来,说:“可能要到明天晚上,因为现在是暴雪了。”
景燃点点头,“那我们继续等吗?”
燕岁不解,“不然呢?”
景燃:“租个车开过去?有个租车行在外面。”
从赫尔辛基到罗瓦涅米有800多公里,正常驾车10个小时左右。
此时在人类社会规划里的时间是早上十点半,虽然是极夜,但芬兰并不是完全没有光线。
极夜的定义是“太阳不会出现在地平线以上”,但太阳的光亮依然会被云层反射,继而让这片土地是昏暗的,而不是黑暗的。
燕岁看看大雪,再看看景燃。
景燃以为他怕了,毕竟视线不好,又是暴风雪。
结果燕岁说:“真的吗?你不害怕吗?”
景燃:“我昆仑天路拿赛段冠军的人,怕你这个?”
燕岁摇头,“我是说,我开,你害怕吗?”
燕岁加重了“我开”两个字,强调主驾驶的风险。
“哦……”景燃稍作思索,“不怕,不是不怕死,是不怕死在你手上。”
“嘁,看不起谁。”
两个人拉上行李,在众人不解但敬佩的视线中,走向机场的出口方向。
走出航站楼的第一步,风雪像沙尘暴,雪花在风里恣意舞蹈,燕岁下意识抬手去挡,随后肩膀被景燃搂住,耳边呜呜的风声,还裹挟着景燃的一句话。
“眼睛闭上跟我走。”
燕岁把眼睛闭上了。
这种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完全信赖另一个人的感觉,不得不说,很奇妙。
好像什么都不用怕。
租车行的老板看上去五十来岁,非常大的块头,大胡子很有维京人的感觉。
两个人都不会说芬兰语,芬兰语的语系在欧洲是独特的乌拉尔语系。也就是说,用英文带着比划已经行不通了,只能用翻译软件。
然而当老板搞明白他们要租车开去罗瓦涅米之后,老板连连摆手拒绝。
因为太危险了,这样的天气很容易陷车不说,北极圈的湿度低,雪非常疏松,所以在狂风暴雪里,车很容易呛雪而熄火,就像过河涉水一样。
当然了,操作得当的话,驾驶员可以再让车把融水呛出来。
不过租车行老板并不信任他们,老板奉劝他们安全第一,找个地方等雪停了再走。
燕岁有些失落,立刻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大意是他没问题,路上的一切意外他都愿意自己承担。然而这租车行的门帘漏风,冻的他手指头好几次按错了键,只得删掉重打。
景燃呢,在包里翻找了一通,上前一步,递了个东西给老板。
那老板眉毛一扬。
燕岁问,“什么东西?”
景燃答,“国际赛照。”
老板的表情在说:赛车手啊,那没事了。
他们成功租到了车行里最好的车,一辆牧马人限量版丛林英雄。
这辆车通身是亚马逊丛林绿色漆,车身银色的“Recon”徽章和红色的“Jeep”。老板把车开到门口,然后钥匙抛给景燃,呼啸着宛如山谷狼嚎的暴雪之中,老板对他们做了个维京战吼的动作。
景燃举拳头示意了一下,等到老板转身进去店里,才让燕岁上了主驾驶。
“那是什么?他为什么双手举过头顶拍了一下手?”燕岁调整了一下座椅和两边后视镜,然后拉下安全带。
“维京战吼。”景燃说,“在冰岛,维京人并不是北欧海盗,他们的翻译是’海湾中的人‘,就是依靠大海生活的人,那个维京战吼并不只是举过头顶拍手,还要喊一句’Ahu‘。”
燕岁常常地“哦——”了一声,他设置好导航,挂挡出发,“你去过冰岛吗?”
“倒没有,但我看过冰岛的国家队踢世界杯。”景燃笑笑,“那年他们爆了个大冷门,和阿根廷踢了个一比一。”
“嗯?”燕岁不明白。
“阿根廷,梅西那个队。”景燃提醒他。
“靠。”燕岁懂了,说到梅西,不看世界杯的也都懂了,“冰岛全国才33万人口,足球队居然能逼平梅西那个队?!”
景燃一笑,“没想到吧,比黑八奇迹还奇迹。”
说完,自己稍稍有些动容。
燕岁也没有接话。
奇迹啊。
这辆亚马逊绿林配色的丛林英雄行驶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车灯光柱中纷乱的雪花,几乎只能用两旁的路灯来判定他们确实是开在公路上。
冰岛能逼平阿根廷,丹拂掘金队能无情盖帽西雅图超音速。
所以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在无差别降临,奇迹也是。
燕岁笑了笑,“然后呢?”
“然后冰岛那个足球队,在绿茵场,带着全场球迷一起,双臂平展,跟着维京人血统里的节奏,双手在头顶击掌,维京战吼,那个画面非常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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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速并不是非常慢,景燃说要相信丛林英雄的性能,4缸发动机能给到266匹的马力,相比较8缸的法拉利California输出动力是460匹,纵向对比下来,作为一辆SUV已经相当优秀了。
“其实也没那么难开。”燕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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