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雨:“……”
裴雨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被神经紧张的何萍来回盘问起来,她心如止水地被何萍拽进客厅,心说老天开眼,赶紧把她哥他嫂子送回来,好来解救解救她这个无辜的花季少女。
老天爷似乎听见了“花季少女”的心声,过了一会儿,家里的指纹锁发出一声轻响,锁芯向内转动,发出开锁的提示音。
正在盘问裴雨的何萍话音一滞,下意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头看向了玄关的方向。
下一秒,房门被人从外拉开,裴佑先一步进了家门,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了地板上。
“妈。”裴佑打了个招呼,说道:“我带青柏过来看看你。”
他说着向旁边侧了侧身,露出后面拎着东西的周青柏,周青柏弯着眼睛笑了笑,上前一步,礼貌地冲何萍打了个招呼。
“阿姨好。”周青柏说。
“哎——好好好,快进来。”何萍连忙招呼道:“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家里什么都不缺。”
“一点心意。”周青柏笑着说。
他跟在裴佑身后进了门,顺手也把东西放在了地上,何萍低头扫了一眼,发现他买的东西多却精,除了茶叶之类的常规礼品之外,还有一件女士风衣和一整套钓鱼竿,看起来是预备买给她和裴佑父亲的。
很细心的孩子,何萍想,她生的儿子他自己知道,裴佑孝顺归孝顺,但脾气太直,跟家里人也不会这么客气,想表心意的时候大多都是直接给钱,让爹妈自己去买喜欢的东西,不会这么精挑细选地大费周章。
看出周青柏对这次会面一样上心,何萍心里松了口气,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脸上的笑意轻松不少。
“下次不用买这么多东西。”何萍笑着说:“人来了就行了。”
“他选了挺久的。”裴佑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给周青柏,说道:“鱼竿明天我叫个快递过来寄给爸,新游戏机就放在家里吧,别让裴雨带去学校玩儿。”
裴佑大概没发现自己在长辈面前替男朋友说好话的行为多像“胳膊肘往外拐”,倒是周青柏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唇笑了笑,乖乖换了鞋,被何萍拉着进到了客厅里。
周青柏脾气好,家教好,除了爱玩爱闹,“不务正业”之外,是很容易让长辈心生好感的小辈类型。何萍早在给裴佑安排相亲的时候就对周青柏的条件大概有所了解,现在乍一看了真人,心里说不出来的满意。
她拉着周青柏在客厅坐下,二话不说往他手里塞了个蜜橙,朝他笑了笑。
“小雨那孩子不懂事,随随便便就邀请你上门了,也没说问问你方不方便。”何萍说:“既然来了,就别拘束,就当到自己家一样。”
周青柏也是头回见家长,说不紧张是假的,他轻声道了谢,把橙子左手倒右手,就是半天都不知道剥皮。
裴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拘束的模样,看着都替他累。他习惯性地把橙子从他手心里拿过来,从果盘旁边抽了把小刀,熟练地在果皮上划了几道,用刀尖一点点剥下果皮。
“别紧张。”裴佑说:“路上不是还说自己稳如泰山么,怎么现在见到我妈,反而紧张起来了。”
周青柏:“……”
这怎么还带拆台的!
周青柏从没有一次这么想吐槽裴佑的耿直,他脸上的乖巧笑意僵硬一瞬,忍不住借着茶几的阻挡轻轻戳了戳裴佑的腿。
裴佑从他的力度中察觉到了什么,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句话好像不太适合在何萍面前说,于是干咳一声,把剥好的蜜橙放回了周青柏手里。
“……吃橙子吧。”裴佑蹩脚地转移话题道。
何萍扑哧一乐。
她是过来人,小两口感情好不好她一眼就看得出来——周青柏虽然脾气性格看起来跟裴佑完全不一样,但他们两个人坐在那,就有种说不出的契合。他们身边好像自带气场,不用彼此交流,一个眼神过去就知道彼此想什么。
裴佑的性向跟主流不符,择偶也会比平常人艰难许多,何萍对这个圈子的情况不了解,之前一直担心裴佑因为性子木讷找不到对象,孤苦无依,但现在看来,她能放心了。
“对,吃橙子吧。”何萍忍着笑说:“橙子特别甜。”
周青柏被何萍揶揄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笑了笑,随手掰了一半橙子分给了裴佑。
有了裴佑的打岔,原本紧张生疏的气氛一下子活络开来,何萍泡了几杯茶,闲聊似地问了问周青柏和裴佑的日常相处。
“你们两个现在自己过,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何萍说:“反正离得近,如果在家不爱做饭,可以过来吃。”
“还行,没什么不习惯的。”裴佑说:“在家做饭也不麻烦,顺手的事。”
何萍的闲聊很有分寸,她不打探小两口的隐私,也不去问他们俩对未来的发展,只是问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周青柏很会做乖孩子,对何萍几乎是有问必答,加上还有裴雨在旁边听着,插科打诨间,气氛很是轻松。
看得出来,何萍对周青柏相当满意,她脸上的笑意愈加深重,连带着看着周青柏的眼神都相当慈祥。
“你们俩过得好就行。”何萍轻轻敲打道:“既然能在一起,就是缘分,要定定心,以后好好过日子。”
“嗯。”周青柏笑着说:“裴佑特别好,我家里人也都觉得我高攀他。”
周青柏本来只是想在何萍面前表达下自己家人的友好态度,但裴佑却好像把这句话听进了心里,皱着眉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没有高攀。”
“妈,前一阵我出差,其实是被困在灾区了。”裴佑像是生怕何萍把这句话当真,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抽了张纸巾擦手,认真道:“是他连夜跑去找我的,在灾区找了我一个多星期。”
“什么!”裴雨惊叫道:“哥,那时候你在南省啊?!”
何萍本来还想嘲笑他俩这互相找补的劲头活像一对苦命小鸳鸯,结果听到后半句,忽然脸色一变,急道:“你不是说你那时候在保密加班吗?”
裴佑当时失联,何萍心里也打过鼓,不过没过多久他就自己打了电话回来报平安,说是参加了一个保密项目,只是在酒店集体工作,不能带手机而已。
他之前也参加过这样的项目,于是何萍也没当回事,却没想他居然是哄自己的。
“……我当时怕你担心。”裴佑实话实说道:“想回来之后当面再跟你说的。”
周青柏见何萍脸色变了,于是轻轻扯了扯裴佑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但裴佑好像铁了心想在何萍面前表现他,于是少见地没听他的话。
“当时他在灾区吃了不少苦,跟着救援队翻山越岭的找我。”裴佑说:“中途还受了伤,后来在重庆养了好几天才出院。”
何萍还沉浸在乍听得消息的后怕中,但好在裴佑已经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于是这种后怕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她就松了口气,平复了许多。
“他没有高攀我,他自己也很好。”裴佑说。
何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转头深深地看了周青柏一会儿,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站起身走进了里屋。
“我让你别说吧。”周青柏小声说:“你再吓到阿姨。”
“迟早要说的。”裴佑对这件事很固执:“她应该知道。”
“那你也太吓人了,哥。”裴雨心有余悸地插嘴道:“你怎么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出差正好到而已——”
正说着话,进屋的何萍已经折返了回来,她手里拿着一个有些简陋的深红色盒子,盒子下面垫了一封看起来颇有分量的红包。
“这个。”何萍坐回沙发上,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膝盖上,伸手掀开了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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