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荔僵住,到底是没再动。
易朝把阮云荔带到了距离两人最近的围栏边,围栏边的位置也不怎么好找,这里已经提前爬好了游客,大家都等着晚上的喷泉晚会。
傍晚的天是橘黄色的,透了点浅淡的红,与海平线融为一体,交相辉映,深蓝色的海面平静幽深,偶尔有风吹过去,能看见水面上的波纹。
走着时没感觉。
两人停下来后,慢慢发现,其实这里还挺安静的,热闹但是不显得嘈杂。
阮云荔的手腕还在易朝的掌心中。
他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肌肤相贴的部分,慢慢浸出点汗水来,阮云荔一向喜欢发呆,但现在他频频看向旁边的易朝,这呆怎么也发不下去。
阮云荔几次回头看,试图去找工作人员。
几次未果后,易朝忽然道:“你脑袋上有钉子?”
阮云荔:“……”
他停顿了一下,“这里没有摄像头,你说话是不是也要客气点?”
“客气点?”易朝低下头,看他一眼,扯唇笑道,“行。”
阮云荔警告完毕,又恢复了待机状态。
他慢吞吞地,盯着海面上的晚霞看。
十年没有相处过,两人之间总像隔了层壁障,相处也总是无言以对。
不知过去多久,阮云荔的脸都被海风吹得有点发麻,他对着夕阳收回目光,就听见易朝道:“今天那个女生说的话,我也有些好奇。”
阮云荔道:“什么?”
“明明那些乐器你都会,”易朝没有转向他,双眼看向海面,“歌你也会唱,为什么不帮付心宜?”
*
“为什么非要问他这些问题呢,”监视器面前,副导演显得有点生气,“这个纪雪洁既然知道他会这些东西,那几年前的八卦总不至于没查到吧,有病吗她?”
导演见她发脾气,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啊?”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副导演已经没脾气了,“超话里阮云荔的老粉嘴很严实,打听也打听不出来,这都是我自己查出来的新闻。”
她看了看监视器里像没头苍蝇的摄影小哥,“啧”了声。
“大概几年前来着……反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副导演道,“那时候阮云荔出过一个丑闻——有人说他抄袭。”
阮云荔抄袭,这个词条搜都快搜不出来了。
而那些能搜出来的内容也非常有限。
阮云荔大学就读的某知名音乐院校,校风开放包容,同学前卫大胆,里面一堆搞音乐的人,还读着书就敢在各种能演出的场所出没,大学的兴趣社团里,搞乐队的人更是一抓一大把。
当时阮云荔就加入了一个音乐团队。
事儿就出在这个团队里。
他加入团队两年,两年后,就从团队里退了出来,退团的具体原因不详。
他退团的那个时间段,恰好是他那个团队,还有他自己,知名度渐渐上升的时候。
那一年他本人因为一首歌热度上来了一把,而他的前团队,也因为另一只首歌逐渐打响名气。
圈内人都以为他们好聚好散,接下来的一年里,他们也都相安无事。
直到一年后,阮云荔发布了一首新歌。
同时,他的前团队也发布了一首新歌。
这两首歌重合度极高,而且调子抓耳,还火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两首歌的相似之处,并且提出了质疑。
阮云荔的前团队,像是早有预料,拿出来了一堆证据,证明他们作曲的时间要比阮云荔早。
而阮云荔这边,却始终没能拿出来证据。
“当年网上骂的很难听,说他是抄袭狗,”副导演无奈道,“好像那件事情之后,阮云荔就没再碰过音乐。”
导演皱眉听完,“你都说了,阮云荔没能拿出来证据,你怎么就知道……”
“哎呀,我也不知道,”副导演叹气,“可能是直觉吧,行了行了,与其八卦这些,不如想想怎么让摄像把走散的成员找到。”
导演止住了话头,没再追问。
*
“不愿意说?”易朝问,“我记得你才上大学那阵,还交了很多玩音乐的朋友,你不是喜欢交玩音乐的朋友吗?刚刚怎么不继续弹个琴唱个歌,应该还能交到更多朋……”
“易朝。”阮云荔忽然叫了他一声。
易朝瞳孔缩紧,微微眯起眼——阮云荔从来没这么叫过他。
哦不对。
十年前两人吵架,阮云荔气得狠,也是咬着牙叫过他的全名的,再次见面的时候,好像也叫过。
反正不会再叫他哥哥就是。
阮云荔缓缓道:“你再问下去,我就翻脸了。”
易朝:“……”
刹那间,两人身边的空间,好像都凝滞住,喧闹的人声也远去,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阮云荔说话慢条斯理,每次要干些大事情时,总是会去通知一下别人。
比如,他要晕倒了、他要没力气了、还有他要生气了。
不了解他的人,会觉得他这种通知很搞笑,但了解的人知道,他每一次都是认真的。
易朝的手瞬间僵硬。
两人的手还握着,可在阮云荔说完这句话后,却显得有点搞笑。
这次,易朝松开了手。
松开手的地方,骤然接触到空气,泛起了层鸡皮疙瘩,阮云荔也有些不习惯。
他的视线上移,看见易朝僵硬地站着,唇角略微抿起,风吹起他的头发,这一瞬间,稍微有点可怜的样子。
阮云荔心想,不会吧,他还没发火呢。
错觉吧?易朝有什么好可怜的?
“我怕你翻脸?”易朝忽然道。
阮云荔:“……”果然。
易朝深吸一口气,似乎有火没地方发,冷笑道:“咱俩到底谁怕谁?是谁昨晚宁愿在客厅里睡,也不敢回房间?”
阮云荔:“……”
话题是怎么忽然扯到这上面的?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像只刚竖起尖刺就怂了的刺猬,眼神飘忽。
易朝道:“说话。”
“我不回房间睡,这不能怪我吧,”阮云荔有理有据,“是你先把我们两个分到一间房子里的,我只是……”
他想了想,缓慢道:“我只是在和你保持距离。”
易朝猛地看向他。
他冷笑:“保持距离?”
这眼神稍稍有些吓人,阮云荔被吓了一跳,声音逐渐减小,还包含着困惑,“你说的啊,不许和你装熟,不用没话找话,更不能碰你。”
说完后,阮云荔找回了自信,“这些不就是想让我保持距离的意思吗?”
易朝:“……”
忽然产生了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你这种事情,”易朝咬牙,“倒是记得很清楚。”
他还说了个正常交流呢?
听话,但只听一半,YU/ X\\i是吗?
*
摄影小哥找到易朝和阮云荔时,这两人像两根木头,谁都不搭理谁。
但当阮云荔走路走偏,或者被人海淹没时。
易朝又会恰到好处的伸出手,把他给拽回来。
摄影小哥一脸懵逼。
他看着这两人,为什么有种“吵架了,但没完全吵”的感觉?
好在,他们很快就和大部队集合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喷泉广场上正在倒计时,晚会差不多还有四十分钟开始。
阮云荔和易朝和剩下人集合时,就见付心宜沉着脸,时不时对着冉贞和纪雪洁的方向怒瞪一眼。
明显是闹了不愉快。
经过傍晚纪雪洁一搅和,阮云荔本以为,成员们应该不会怎么待见他了。
可当他站过去时,沈绘容拽住了他。
阮云荔一怔。
沈绘容小声道:“心宜刚刚和纪雪洁吵了一架,咱们都尽量少说话,别拱火了,过会儿看完喷泉尽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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