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其中一小套出租房来了位奶奶,奶奶带着个小孙子一起生活。
封锐去收房租,顺便帮忙搬行李上楼,跟在封锐屁股后面的封舒文便一起见到了奶奶和奶奶的小孙子。
那个小孙子,就是霍凌然。
彼时的霍凌然也七岁,白皮肤、大眼睛,睫毛长长的,随着眨眼忽闪忽闪,漂亮的模样和流着鼻涕、抱着封锐腿的小屁头封舒文截然不同。
性格也很不相同——小屁头封舒文冲霍凌然吐舌头,小凌然平静地看了一眼,不理他,走向一边。
封锐当时就觉得奇了,觉得这小孩儿不像个孩子,年纪小小,这么稳重。
霍凌然的奶奶悄悄叹气,抹眼泪,倾诉小孩儿命苦,父亲意外去世,母亲觉得他是拖累、养不起,自己悄悄走了。
“孩子其实都懂的,”霍凌然奶奶说,“以前性格也不这样。他妈一走,他就这样了。”
封锐没有多言,这些租他房子的租户,很多都有故事,很多都经历过、正在经历生活的难处。
封锐只是走的时候给了霍凌然一块糖,霍凌然看看他,没拿。
封锐就把糖给了封舒文,让小屁头拿给霍凌然,结果封舒文拿到手就不管不顾地自己吃了,封锐见了眉头一蹙,不远处的霍凌然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封舒文,过了会儿,眼睛突然红了,眼眶了包了一包眼泪,却努力地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封锐当时也就如今的封舒文、霍凌然这么大,要生活、要管这么多房子、要当爹当妈当哥地养家,宠不来孩子、也不会宠,直接捏着封舒文的嘴,把糖从小屁头嘴里抠了出来。
小封舒文:“???”
霍凌然破涕为笑。
封锐把沾了口水的糖包进糖纸里,丢了,走近,拿掌心揩掉霍凌然眼眶里的眼泪,利落道:“下次哥再给你带。”
小屁头封舒文不干了,不为糖,也为了那声哥,冲上去拉封锐的衣服往外扯,走,走,现在就走!
我的糖!我的哥!
当然,小舒文当年的内心活动封锐是一点也不知道的,就像如今的封锐不知道封舒文为什么和从小就认识、至今还租着他家房子的霍凌然一个班了,连提都不提一句。
不过眼下有另外一个情况,封锐了解得透透的——
早上第一节 课之前,各科课代表领回了这次月考的试卷。
不出意外的,封锐拿到手的卷子,门门分数卡着及格线,有些连及格都没有。
贴上班级公示栏的总分排名表,打头第一:霍凌然。
隔着一个班剩下的几十号人,排名的最末尾:封舒文。
封锐:“……”
我刀呢!
第5章 未必了解的不止他弟,还有……
育仁是私立高中,有自己学校编写的课本和教学大纲,统招部班级没分班前,语数外、物化生、地史政九门,都是主科,月考分数除语数外满分是130分之外,其他六门的满分都只有一百,这样九门的满分是990。
990的总满分,霍凌然考了941,某弟弟450不到,连人家一半都没有。
冷静?
不存在的。
血气直往头顶冲的那几秒,封锐扒皮的心都有了。
按捺着情绪面无表情地把一堆卷子按科目理整齐,心情才慢慢平复了。
平复后的第一时间拿手机通知封舒文:你这次总分考了447,倒数第一。
封舒文隔了好几分钟才回,还是那句:对不起啊,哥。
封锐心道别对不起我了,你这分数真正对不起的是每天来学校的你自己。
封锐没有再动气,平静地在手机上道:我记得你上个月月考,总分没这么低。
高一的时候成绩也没现在这么差。
封舒文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我没好好学,也没好好复习。
封锐:那你把时间花哪儿了?
这次问完,封锐摆着手机在腿上,低头看着桌下,等。
还没等来他弟的回复,忽然后门处有人喊了一嗓子:“喂,封舒文。”
封锐扭头看去。
叫他的是个长着招风耳、脸上有痘坑的男生。
此时正是第一节 课前的课间时间,班里本来就因为刚发了月考卷子有点吵,男生的到来和喊声没引起什么特别的关注,男生本人也大大方方地站在后门外,熟门熟路的样子,一点不为自己跑来其他班觉得拘谨。
那男生见“封舒文”只扭头看他,不动、也没别的反应,呲呲两声,招手:“出来啊!”
封锐捏着手机起身往外走,暗道这人就是“那几个男生”里的一个?
写情书让他弟送的?还是打架的跟班?
结果都不是。
封锐一走出去,男生就把他拉到走廊边,看看四周,问:“听说你和他们闹翻了?还打架了?怎么样,你没事吧?”
又道:“我听说你哥昨天也来学校了?怎么样,你哥回去没削你吧?”
削了。
削人的那位,就在眼前。
封锐看看男生,低头看了眼没收到回复的手机,越发好奇封舒文平常在学校到底在干什么。
男生接着道:“对了,你最近千万小心,我听说袁霸准备找你麻烦。”
袁霸,这又是谁。
男生见眼前的“封舒文”只听不言,神色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平静,纳闷:“哎!干嘛呢?被你哥削傻了?说话!”
封锐说了,就几个字:“还有什么?”
男生瞪眼:“还有?”哥们儿,你很淡定啊。
“还有不就是国际部那边的某些人,又得看你笑话了呗。”
国际部?
男生拍拍封锐:“知道你最近不容易,别这么面无表情呢。”
这时候,封锐的手机终于收到了封舒文的消息。
封舒文:手机上说不清楚,等你回来我晚上和你说。
封锐把消息一眼扫完,忽然抬起胳膊、举起手机,前置摄像头对准了他和身边的男生,同时点开相机:“拍一张。”
男生反应麻溜,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拍什么合照,但既然手机都举起来镜头都对着了,下意识便看镜头勾唇微笑一条龙。
不多时,这张照片被发给了封舒文。
封锐:谁?
“……”封舒文老老实实:其他班的。
封锐:名字。
封舒文:余钱。
眼前的余钱说起了别的。
“哦,对了,你上次抢的那双鞋我找到买家了,实中的,回头你把鞋给我,我带过去给那人验验货。”
余钱精明地一挑眉,啧道:“这双少说能赚六百。”
“老规矩,还是六|四分。”
封锐:“……”
两分钟后,余钱走了,封锐站在楼道里,赶在上课前,给他那位倒鞋的宝贝弟弟拨了个电话。
封舒文的声音听着就很虚:“哥……”
封锐嗤笑了声,回喊:“封老板!”
“……”封舒文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彻底暴露了,也不管别的,张口就道:“对不起。”
封锐带笑的语气:“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封老板生意都做到两百里地之外的实中了,一单至少赚六百,还六|四分成拿大头,大买卖啊!”
封舒文快哭了,他哥这腔调,不是一顿鸡毛掸子能解决的,为了不被扒皮,第一时间当场认错:“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封锐的血气又开始翻,不方便在学校楼道里动气,克制着情绪和声音:“所以你不是来上学的,是来倒鞋的?”
封锐真就纳闷了:“是你缺钱还是我平时零花钱给你给的不够。”
封舒文飞快道:“不缺,够的。”
够就不是为了钱?
那为什么?
封舒文结巴:“……我就是……”
上课铃声救了他。
封锐挂电话前淡淡道:“一个白天,想好怎么跟我说,如果你想撒谎,最好说辞能圆过来,别让我听出来是编的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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