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桃馥收了钱,便说:“谢谢你们,改天请你们吃饭。”
等轰趴过后,辛桃馥坐马哥开的车回雅苑。
坐在后座上,辛桃馥沉吟半晌,忽问道:“马哥,你之前见过司延夏没有?”
“有几次开车送先生的时候可能碰见过。”马哥回答,“但没有面对面接触。”
辛桃馥又道:“这辆车是不是很特别?整个城里没几个人有?”
“是的。”马哥回答。
辛桃馥竟明白过来:是了,司延夏原本对我是不熟的,他眼熟的是马哥和这辆车!他必然是认出了这是殷先生的座驾,所以才对我献殷勤。
毕竟,输牌送钱这手法,确实不太像“追求”,更像是“讨好”。
辛桃馥思来想去,自己有什么值得被司家公子“讨好”的?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殷先生这一层。
在打牌之前,辛桃馥到底还是有点儿听进去了崔涵的话,有几分怀疑司延夏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现在一想,真是自作多情!
犹如十八岁生日那天一样,辛桃馥被淋了一盆冷水——人也清醒多了。
他再次明白,自己在这些“人上人”那里是不可能得到真心的喜欢的。
也是,他一个草根屁民,有什么值得公子哥对他上心的?
辛桃馥离开雅苑两天一夜,这天回来,刚到门口,便见女佣秋丹兴冲冲地跑来,说:“你总算回来啦!先生在茶厅等你呢!”
辛桃馥没想到先生也在,立即走往茶厅。
但见殷先生独自坐在茶厅里,靠在沙发上,见辛桃馥来了,便朝他招招手,似招一只养驯了的宠物。辛桃馥自然也温驯又热情地靠上去。
殷先生一边抚摸他的背脊,一边说:“这两天玩得高兴吗?”
“还行。”辛桃馥撇撇嘴,“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在先生身边高兴。”
殷先生听得受用,笑说:“这张嘴倒是会说话。只怕一出了这儿就想飞了,完全忘了我。”
“忘不了的。”辛桃馥说。
忘不了的……
辛桃馥把头靠在先生的肩上,心里思绪翻涌:哪里忘得了?
他从头到脚一身叫人无法轻视的“金装”,是先生所赠的。他到了朱思贤面前,不需要再畏畏缩缩,甚至还能“反客为主”的底气,是先生所给的。而司家公子也对自己放低身段,也与自己的为人或魅力无关,都是靠借用先生的车子带来的。
辛桃馥越发怀疑,他本人是不是根本毫无价值。
他现在所有的高贵和骄傲,都源自于这个对自己还有几分兴趣的男人。
一旦这个男人对自己没兴趣了,他就输了。
输了。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语。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身处一个赌局。
嗅着先生衣领上散发的清香,他缓缓闭上眼,在黑暗中恍惚看到了今天牌桌上散落的塑料筹码。
筹码色泽鲜艳,但用料廉价。
它到底是值一块钱?还是一千块钱?都只取决于是谁在握着它。
第14章 过嘴瘾
殷先生在温柔地抚摸着辛桃馥。
这种抚摸是不含太多情慾的,只是体现出一种喜爱和亲昵。
辛桃馥觉得自己像一只柔软又温驯的猫,瘫在主人的怀里任他揉自己毛茸茸白乎乎的肚子。但就算是再乖的猫,也不喜欢一直被这般揉弄,更莫说辛桃馥根本不是真正的乖巧。
他脑子里仍转着那些“自己不值得”的念头,在先生的狎昵下心情越来越糟糕。
殷先生察觉到自家的猫心情不佳,便不再弄他,只轻抚他的发顶,辛桃馥的头发浓密又柔软,触感极佳,也能给殷先生带来“撸猫”的快乐。
殷先生笑盈盈说:“好孩子,在想什么呢?”
辛桃馥心里想的可复杂了,他确实也无法说清,也不便说清。
他便只扬起一张甜过蜜桃的笑脸,说:“在想,很感谢先生。先生给了我很多……”
如果不是殷先生,辛桃馥觉得自己到今天还得见着朱思贤就绕着走,但凡朱思贤多看自己一眼,就得双股颤颤……
更别提奶奶的事情了……
辛桃馥心里嘴里说要感谢先生的“慷慨”,但实际上这股“感谢”哪里能纯粹?哪里能不混杂着不甘和愤懑?
殷先生也不知看出辛桃馥复杂的心思没有,他只仍懒懒的,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辛桃馥的秀发,说:“不用感谢我,你也给了我很多。”
辛桃馥对此不敢苟同:我给了先生很多?我给了他什么呢?
就是养只鸡还能下蛋呢,目前辛桃馥吃住都是殷先生的,却好像从没奉献过什么。
辛桃馥心虚几分,说:“我没什么能给先生的,倒是先生对我很好。”
说着,辛桃馥把头靠在殷先生胸膛上,在那儿,他能听到殷先生稳健有力的心跳声。
仿佛只有听到这个声,辛桃馥才确信殷先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很多时候,他总觉得殷先生更像一个遥远的符号,又像是要供在龛上的雕像。他很美、很好,很强、很大,却很虚、很假。
殷先生施下的一切“恩惠”,都像是“神迹”似的,仿佛他只是轻轻吹了那么一口气,就能在辛桃馥的世界刮起一场飓风。
当然,现在殷先生给他的都是和风细雨、甘霖鲜花。
辛桃馥笑笑,说:“先生大方慷慨,是我占便宜了。”
殷先生笑了,说:“还没有人能占我的便宜。”
辛桃馥眨眨眼。
殷先生似乎很喜欢辛桃馥那双眨起来极为灵动的大眼睛,禁不住挑逗似的用手指拨了拨他那纤长得过分的睫毛。辛桃馥下意识地闭上眼想躲,却被殷先生抱紧了,眼皮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又听见殷先生说:“你放心,我们之间很公平。”
辛桃馥好像听出来殷先生的意思了:在殷先生看来,他们之间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这个想法让辛桃馥觉得很好笑:公平?我和您这样的人哪里谈得上公平?
先生说他们公平,是因为先生认为这是“钱货两讫”的交易。
确实,钱和货之间很平等。
但是,在这场交易里,花钱的先生仍是人,而辛桃馥却成了货。
人和货之间怎么可能平等?
辛桃馥摇着头,像闹别扭的孩子——他知道自己的不快已经漏了馅,再装高兴也不像,便索性直接把情绪摆在脸上——可这份情绪是不能太真实的,因为真实的东西总是难看的。
先生花这么多钱,可不是为了看人摆出真实的脸色的。
他便翻身走下沙发,像烦了的猫一样轻盈地往下跳。
只是,他没走开几步,就被殷先生拉了回来。
他失重往后栽倒,再次落入殷先生的怀抱。殷先生抱得紧,使他动弹不得。
“小朋友今天很不高兴。”殷先生说。
辛桃馥露出娇揉做作的嗔怒,仍是美人姿态:“没有不高兴。”说着,鼻子轻轻哼一声,像毛茸茸的小动物。
殷先生笑说:“不知是谁得罪了你,使你连带着对我也记恨上了。”
辛桃馥道:“哪里有人得罪我?就算有,我又怎么会记恨先生?”
殷先生笑了,盯着辛桃馥的脸,说得笃定:“你在恼我。”
辛桃馥仍否认:“我为什么会恼你?”
殷先生露出了苦恼表情:“不知道。”
但是,殷先生又很快笑了,道:“但你的毛都炸起来了,自己不知道吗?”
辛桃馥听到这个形容,心下悻悻,什么炸毛?真当我是猫了呗?
辛桃馥扭过头,不理殷先生。殷先生却搂着辛桃馥的腰,一个翻身,把辛桃馥摁在沙发上:“你恼人的样子实在可爱。”
辛桃馥被逗出了几分似真似假的嗔怒,头一次在殷先生的怀抱里用力挣扎起来:“别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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