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名节俭的辛桃馥却对情人异常大方,说:“你看中什么?”
阿念也不客气,指着一款镶钻名表说:“我觉得这个和我挺配的,您觉得呢?”
辛桃馥笑道:“你喜欢就买吧。”
旁人都不禁诧异辛桃馥对情人的宠爱。
要知道,阿念挑中的是百万价位的腕表,而辛桃馥自己都只是戴三十万的表而已。
“真是了不得啊……”旁人都啧啧称奇,“看来辛老板是真的疼这孩子啊。”
辛桃馥:……呕,三十岁了还孩子。
辛桃馥和阿念这边蜜里调油,高调得很,搞得连陶欢儿都听说了。
那天在家,趁着辛奶奶睡着了,陶欢儿拉着辛桃馥问:“听说你和一个从长安州带来的男伴很好?就是上回那个送号码牌送到机场、还越洋追到这儿的包邮男吗?”
“包邮男”三个字一出,辛桃馥几乎要笑出声。
辛桃馥捂着嘴忍笑说:“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人家那是服务意识比较强,怎么被你说得好像很不堪?”
陶欢儿便说:“我只是提醒你,便宜没好货而已。”
辛桃馥却道:“没事,我知道分寸的。”
陶欢儿努努嘴,说:“你连上百万的手表都给他买了,还知道分寸么?”
辛桃馥笑了:“你都知道他拿了名表了?那么说,他就算不得便宜货了。”
陶欢儿没好气:“何必和我贫嘴?我只是提醒你,这些出来卖的,多半没良心,你别跟他们动真心,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这话却一根刺似的扎了进辛桃馥的心,辛桃馥脸上的笑意都凝了几分,似遇着寒风的水。
陶欢儿这才察觉自己失言了:她已隐约听说了,辛桃馥曾在长安州在殷家住了一阵子的金屋。她现在却直言卖身的没好货,这可不是当面揭短么?
陶欢儿忙赔笑,只道:“我是说我自己……你也知道我的,我当初我还不是温柔体贴、典雅贤淑,跟绝世贤女一样,但到头来还不是认钱不认人!”
辛桃馥也见不得母亲自贬,便笑着说:“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
“是,”陶欢儿忙点头,“别提了。”
但因为这次失言,陶欢儿也不敢再讲什么男伴的坏话,只将话题引往别处。
辛桃馥和陶欢儿闲谈一阵,又有工作电话进来,他便先回书房接电话。电话是来自一名调查员的——却不是去查殷叔夜隐私的那一位。
原来,在丹尼尔事件之后,辛桃馥还是不太放心,便又找了一个侦探去盯着丹尼尔,看丹尼尔是不是真的被殷叔夜震慑住了。
现在侦探来电回复,辛桃馥希望是好消息:这个霸王似的大只鬼佬是真的被唬住了,不会再动他和殷叔夜。
只不过,根据辛桃馥对丹尼尔的了解,这件事不一定能够这样轻松地被解决。丹尼尔倔起来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无法无天到顶了。
侦探那边却给了辛桃馥一个意外的情报:“丹尼尔找人去查阿念的底细了。”
“啊!”辛桃馥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发展,“查了吗?”
“应该查了。”侦探有些尴尬地说,“我追踪他,所以我也跟着知道了阿念的来头了。”
“……”辛桃馥:不知为什么居然有些尴尬。
侦探试探着问:“所以,辛老板您也知道阿念是什么人,对吗?”
辛桃馥只得尴尬回答:“嗯,我和他同乡呢,老熟人了。”
侦探:敢情都是在角色扮演呢?……有钱人的爱好真的好奇怪。
侦探便说:“嗯,具体就是这样。相信丹尼尔本人应该也很吃惊吧。”
辛桃馥虽然感到尴尬,但又有几分安心:既然丹尼尔知道了殷叔夜的底细,应该就不会瞎搞了。
不过,他和殷叔夜这场“角色扮演”大约也不能持续更久了。
辛桃馥其实自己也知道,他不能一直和殷叔夜以“金主与情人”的方式一直快快活活的。这场游戏在某个时刻一定会走向休止。
只是,是谁画下句号、又是以什么方式画下句号?
殷叔夜这个人老谋深算,恐怕早就想好了怎么样收场、收尾以及收网。
但辛桃馥不想叫他如愿。
辛桃馥不想做他网中的鱼。
辛桃馥想:总得找个办法治一治他的臭毛病。
天气渐冷。
辛桃馥却依然坚持不在金屋过夜,每次都是留下度夜资后便顶着寒风回家。
殷叔夜作为小情儿,自然也没有阻拦的份儿,只能说一些类似“天气这么冷了,就别走了吧”之类的话。
辛桃馥也不会为此停留,仍坚持离去。
这天,亦是如此。
殷叔夜披着睡袍,从背后搂住辛桃馥,问道:“外面下雨了,还走吗?”
“我有车,没关系。”辛桃馥笑着答。
殷叔夜便没说什么,仍把辛桃馥送到门口。
辛桃馥回到家里不久,就收到了殷叔夜的来电。
辛桃馥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飘过的雨水,接起电话:“怎么了,阿念?”
殷叔夜说:“你把一个U盘落在我这儿了,我猜里面的东西可能很重要,我把它拿过来给你吧?”
辛桃馥倚在窗边,往下望去,在蒙蒙细雨里,他似乎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底下——虽然看不清,但辛桃馥直觉觉得那个人就是殷叔夜。
殷叔夜已经来到了他家楼下,等着他一句应许,然后便会登门。
辛桃馥嘴角勾了勾,说:“那么晚了,不用。明天我让小赵去你那儿拿就行。”
“可我已到了你家楼下了。”殷叔夜说。
辛桃馥想:果然啊,狗男人的招数就是这么狗。
不过,辛桃馥也很狗。
U盘是辛桃馥故意落下的。
殷叔夜追到这儿来,也是辛桃馥意料里的。
辛桃馥慢悠悠地说:“行,那你放到门卫那儿吧。”
殷叔夜那边默了两秒,又用那种好像撒娇的语气说:“你是真嫌弃我?”
辛桃馥叹了口气,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你的身份,我很难和家人解释。”
殷叔夜便道:“便是一个普通送东西的人也不可以吗?”
“你知道你不是。”辛桃馥顿了顿,说,“我怎么跟奶奶开口说我在外面包男人?”
殷叔夜便道:“这个‘包’字用得倒是有趣。”
“是有趣,就跟我当初听到你的提议一般有趣。”辛桃馥把手放在玻璃窗上写写画画,却不知写什么、画什么,“你不是说,让我把你彻底当成一个商务男伴吗?我只是应了你的要求。你让我把你当做‘阿念’,我就当你是阿念,钱货两讫,公平交易,至于别的……对不起。”那声对不起说得毫无愧意,辛桃馥用一种极端优雅又极端做作的口吻接着道,“小朋友不可以太贪心,只能选一样。”
当辛桃馥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时,一切就变了。
这场角色扮演原本按部就班,却因辛桃馥一番话而脱了轨,呼啸着冲向悬崖,摔了个粉身碎骨。
殷叔夜站在被风包裹着的细雨里,从头到脚是一阵凉意。
这些天,他和辛桃馥的亲热、甜蜜,一切好像糖。
原来不是。
这些不是糖,是碎掉的玻璃。
但他又从彻骨的冷意里变得越发清醒。
他好像终于明白,当年这一句话是多么的盛气凌人。
在当时,殷叔夜跟辛桃馥说,只能选一样的时候,他自以为这是有风度、体面的。现在回看,方知道这是多么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不可原谅。
一句话,就把殷叔夜钉在地上,寸步不能动。
之前殷叔夜扮演阿念,遭受种种“屈辱”,其实都是隔靴搔痒,他不曾真正感到难堪。唯独此刻,唯独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了困窘、难堪、失落与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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