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宁以为自己能很争气的忍住,装作一个正常人的模样来谈笑风生。
但他真的好想大声告诉薄久,他听一场音乐会该死的难受,他是半个聋子,过往七年连一声口哨都不想听。
但这次有薄久在身边。
他不想戴助听器,一个就已经很不舒服,能听清楚别人的话就听,听不清楚就算了,但他妥协,自回国就是两个。
还是因为薄久在身边。
过去无数没有重逢的岁月,他都在竭尽全力的想要记录下来薄久的模样证明他曾经遇到过,他带着画集走过欧洲各个国家,坐在哪里,旁边就要再画上一个身影。
李査德不小心看到,还以为他又得了严重的妄想症。
曲宁崩溃的呼吸了两口气,太急,又逼得他慢慢蹲下,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的不断咳嗽。
《一步之遥》,舞跳错了还可以重来,那人生呢?
在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够脱离那个家庭时,他如此喜悦,他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他想马上找到薄久告诉他“我自由了!”。
但他最终连家门都没有飞出去。
意外突如其来,跨出一个泥潭,又跌入了另一个深渊,那真是一个令人绝望崩溃的时刻,就如同此刻一样。
美好近在眼前,他却触手不及。
薄久对他越好,说的话越动听,就让曲宁知道这些之后的真相越残忍。
他时刻提醒自己这就是一个合约,但薄久又告诉他这个合约期限是一百年。
一百年……哈哈哈一百年。
曲宁蹲着身子,指节绷紧着想抓住一些什么,却又不小心按开了隔间的锁。
一双手伸进来扶住了他,恍惚的视线中,却不是熟悉的人。
是刚才在台上拉小提琴的乐手,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衣服上绣着意大利语。
曲宁深喘了两口气,声音喑哑竭力平静道:“……谢谢。”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看着曲宁站直。
【我刚才听到里面有声音,你是不是犯病了?是心脏病吗?我们乐团有团医】
曲宁眼睛瞬间睁大,没忍住的一颗水珠顺着眼尾滑落,过了几秒,他艰涩又熟练的抬手。
【不用了,我没事,谢谢,你们的音乐很好听】
【音乐是让人高兴和享受的】
曲宁:【对,我知道,对不起,但我今天实在是太难过了】
小提琴手摇了摇头,目露怜悯:【你为什么会手语呢?】
曲宁呼出一口气,手指慢慢动作:【如您所想,我听不见】
小提琴手的面色瞬间变得惊愕,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可置信。
【你听不见?来听音乐会??】
【对。但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一个伴侣,他不知道我的情况】
话已至此。
小提琴手不再问了,他为曲宁指了指旁边的水池,示意他过去洗把脸。
和薄久在一起,曲宁连悲伤都不敢有太长时间,他走过去,抬手拂了两把水,再抬起头来,脸色苍白,脖颈孱弱,在这样一个状似病鬼的镜子中,他看见了本应该等在门外的人。
薄久的眼神有些困惑,又有些不可名状的焦躁和急迫。
他问:“曲宁,你为什么会手语?”
小提琴手的耳朵当然没问题,他能听懂一些中文,在这个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场面中,他决定帮一把这个可怜的面对伴侣撒谎的年轻人。
他向曲宁打着薄久看不懂的手语。
曲宁脑子已经完全乱了,他下意识的机械翻译:“我们碰巧遇见,我向他学习。”
薄久一步一步走上前,曲宁透着镜子看着他的眼睛,不敢想象薄久知道真相的神情。
“学什么?学手语?”男人声音平直的问。
曲宁看了一眼旁边,哑巴提琴手轻轻的打着动作。
曲宁回过头来,道:“和你一起欣赏艺术让我激动,我分享给他,这位先生便教了我一个动作。”
他手指微动,嘴上翻译道。
【和你度过的每一段时光,都让我高兴到不知所以】
“我的矫情老毛病了,因为太高兴,所以太伤心。”曲宁看了一眼默默走出去的中年男人,又对着面前的人声线晃动:“我能伤心一下吗?今天真的有些忍不住了,以后我会努力治疗的。”
薄久深深的看了曲宁一眼,他将燃尽的烟头扔进垃圾桶中,张开双手。
“过来,小蜗宁。”
“我数三下。”
“三、二——”
曲宁双手细不可查的颤抖,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又快步疾走几下,一头撞进了薄久的怀里。
“……从我提议这个活动你就不对劲了,但你不会反抗,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下次我们不听音乐会了,下次你教我画画吧,”薄久用力抱住他的艺术家,低声道:“好不好?你不要难过,我见不了你这样。”
“你也不要学别人的手语,我看着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我真的……我拿你没办法,你就当迁就一下我,为我努力开心一点吧,我一定把你从这个泥坑里拉出来……好不好,曲宁?”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有一句话是引用了《闻香识女人》里的一句台词——舞跳错了还可以重来,那人生呢?
《一步之遥》是《闻香》的插曲,也是很美的艺术,但是大家千万不要ky,感兴趣的可以去听听,不感兴趣的看文就可以了,爱你们。
今天有点刀了,鼓励大家踊跃痛哭,我给大家在评论区发红包(吃手手
第19章
曲宁轻轻的点了点头。
薄久牵着他走出去,车子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
喧嚣散尽,尽剩无声。
曲宁跟在薄久身后,脚步声踢踢哒哒的响着,曲宁突然拉住薄久道:“我给你讲一点我的事情吧,久哥。”
薄久脚步顿住,回头:“你喊我什么?”
曲宁鼻尖有些发红,他唇瓣动了动:“我以前不也这么喊过你?你比我大好几个月。”
薄久:“……我以为你早都忘了。”
曲宁摇了摇头:“没有,其实我暗地里悄悄喊过你很多次,但你可能不知道,那会没胆量和你说。”
薄久摸了摸鼻子:“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我都行,你开心就好。”
曲宁:“行,哥,我给你说说我以前的家吧。”
薄久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敞开心扉,是一个内向的人转好的信号。
“我的母亲,是一名小学老师,我的父亲,最开始供职于一位大公司的董事长,是他的专职司机,车技很好,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在那里一直待到退休养老。”
曲宁轻轻靠在车上,薄久侧站着为他挡风。
“我母亲为人严肃,我父亲倒显得有些软和,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我们家都是我母亲做主,直到后来有一天,我父亲从外面回来,说他被公司裁掉了。我最开始很愤怒很不解,不明白老实的父亲为什么会被裁员,后来没多久我就明白了,我父亲他经受不了诱惑在地下赌场赌钱,欠了一大笔,那位大老总出于工作情面已经为其填了一次,但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人家也没了善念,索性解雇了事。”
“而我童年的噩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曲爻山的性格从沉迷赌博开始就变了,他变得可怕且贪婪,失业后拿走了我母亲的工资卡,又拿走了家里很多值钱的东西,最后甚至连我的学费都用了,家里开始吵架,最开始是母亲高声大骂,后来又一次,曲爻山一脚踢碎了电视,我母亲被吓住了。”
曲宁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懂那种风声鹤唳的感觉的,有一阵子我在家大气都不敢出,外面关门声只要稍微大一点我都会哆嗦一下,我是真的胆子小,也是真的怕吵架,但那个时候谁能顾及到我呢?我母亲很快就受不了了,在我高中三年期间,他们闹了整整三年的离婚。”
薄久听到这里,手倏的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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