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女人(17)

　　他沉默半晌，笃定道：“不可能。”

　　“从来没有一个人令他如此警觉，你难道没有深思过其中的原因？”

　　的确，他也早有疑虑，钟坤对他的试探明显超出了正常的限度，按理说，他为他挡过枪，和他合作解救过余漾、突围了康睿，那么多次出生入死，他早该获得钟坤的信任，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一直被防范，甚至被推远？

　　纪永又问：“你以前，认识余漾吗？”

　　他摇摇头：“从没见过。”

　　“你不认识她，万一她认识你呢？”

　　医生的话让他脑子里的弦倏然绷直，拳头握紧，一言不发。

　　“钟坤应该只是怀疑，还没确认你的身份，否则他早就杀你了，我再次提醒你！”纪永拽住他的手腕，“你要小心余漾！不要小看那个女人！也许她掌握的情报，要比你多的多！”

　　他呼吸沉重，忽然有一种被猛兽咬住喉咙的窒息感。

　　“我们要尽可能利用她，阿狩，你还有16个小时30分钟，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一同行动，因为我的身份比你隐蔽，我赌不起。”

　　他明白纪永的意思，鸡蛋不能装在同一个篮子里，如果两人一起，行动失败就是全军覆没，他的性命已经处于高危地带，纪永自然要优先保全自身，这不是自私，而是集体利益最大化的唯一方式，换做他也是如此。

　　接下来，他就要想办法和警方联络，远程配合他们捣毁三号基地，只有这样才能阻止那批麻古被运往西双版纳，这听起来像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每一个死在金三角的缉毒警，都把它当成最光荣的使命。

　　两人对视一眼便分头行动，纪永又化身为那个不太正经的话痨医生，而他，悄无声息放倒了一个巡逻的越南民兵，换上他的衣服，潜进了漫无边际的黑夜。

　　六个小时过去，天亮了。

第二十四章

　　清晨六点钟，钟坤正搂着余漾睡觉，一个马仔突然急匆匆地来报信：“坤哥！”

　　男人有很重的起床气，摸出枪指着他的脑袋，昏昏沉沉道：“你最好真的有事情？”

　　马仔顾不上害怕，慌乱道：“坤哥！三号基地被端了！”

　　余漾感觉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一紧，直接把他勒醒了，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谁干的？”

　　“条子！中国的和缅甸的！防御系统被攻破，我们的人都搭进去了！”

　　“吉田呢？”

　　“他带着货从地下密道转移，被人从外面堵住了！已经……已经……”他说不下去，谁都知道是什么结果。

　　余漾迷糊地揉揉眼睛，几声“砰砰”的巨大枪响炸在他耳边，他被吓得耳鸣，墙角的几百万的古董花瓶瞬间变成一堆碎片。

　　三号基地距离缅甸果敢有几百公里，也是钟坤手下规模很大的制毒工场，主要加工冰毒，每年要产上亿颗麻古，从中国云南到印尼，这之间的任意地区都有这种毒品的影子。

　　缅甸边境麻古泛滥，禁毒官员却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当地许多军官都由于薪俸微薄，主动去和毒贩勾结获利，钟坤的猖獗并不是毫无来由。可这次两国警方联合，居然一举端了他经营多年的工场之一，他没办法不恼火。

　　马仔问：“坤哥，我们要不要过去？”

　　“过去？”钟坤拎着他的领口，皮笑肉不笑的，“你当中国警察是吃白饭的？他们不会埋伏在那等我自投罗网吗？”

　　“那、那……”

　　钟坤低骂了句脏话，把他掼倒在地，“去，把所有人都叫来，我说的是所有。”

　　马仔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余漾的神情也凝重起来，吉田死了，他还抱有一丝侥幸，总觉得那日本鬼子当过雇佣兵，多少有两把刷子，应该不会死得那么轻巧，道：“坤哥，果敢那边一直都有人照应，不会清得太彻底吧？”

　　钟坤冷笑一声：“应急通道都被堵了，很明显，就是这么彻底。”

　　余漾听闻心下一沉，应急通道这件事他听钟坤说过，那是挖在地底下的狭长隧道，每个基地都有，防的就是被围堵这种情况，关键时刻能保命的最后一张牌，可三号基地的底牌不知怎么亮出去了，吉田恰好撞上警察的枪口，怎么还有命活？

　　密道这种事属于绝密，知道的人不多，除了钟坤、阮辉、荣二、每个基地的负责人，就只有他自己了。

　　余漾的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触钟坤的霉头，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忽然偏过头，被男人墨色的眼眸摄住，呼吸一窒，整个人都绷紧了。

　　“阿漾，你跟我几年了？”

　　余漾双腿一软，立刻跪在他脚边，“坤哥！跟我没关系！你相信我！”

　　钟坤温柔地把他的头发理到耳后：“我还什么都没说。”

　　“哥，”余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到现在他才察觉自己有多么逾越，被宠得不知分寸了，基地地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除了那几个跟随钟坤多年的老人，知情人就数他是个半路出家的角色，钟坤不怀疑他怀疑谁？

　　他捂住脸重重咽了一次口水，才颤抖地说：“果敢、果敢的密道，坤哥你虽然跟我提过，但、但我没跟任何人说！我可以发誓！”

　　“阿漾，你先起来，”钟坤把他拉起来，揉了揉他裙下跪红的膝盖，“我既然敢跟你说这些，就代表我相信你，在这里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了，不是吗？”

　　“我、我……”他用袖子吸了吸眼泪，“我不知道，坤哥，你别不要我……”

　　“怎么会？漾漾别哭，你乖啊。”

　　男人的语气异常柔和，耐心地哄他，余漾却丝毫没感到安慰，他摸不准钟坤的情绪，真的非常害怕自己要被当成叛徒玩死。

　　没一会儿，马仔唤的人来了，一群人乌央乌央挤满大堂，余漾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那个相貌出众的青年，他一身白衣黑裤，在这些粗犷的汉子中间显得温润又清朗，两人看一眼彼此，都没有超过一秒的停留，又各自垂下眼帘。

　　众人听了这件事，都意料之内地愤怒，这些人眼里只有钱，端他们的基地就相当于摔他们的饭碗，谁都不肯咽下这口气，叫嚣着去报仇，但是从第一基地到第三基地足足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等他们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钟坤冷静地吩咐下去，让手下去查，十五分钟后，终于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三号基地从昨夜就被警方包围，他们始终没有行动，直到凌晨两点多，基地陷入沉睡，警察得到了可靠的情报，分两路，一路正面突袭，一路蹲守地道出口，把所有人都抓了起来，同时收缴了包括无恙、冰毒、海洛因在内的全部毒品。

　　“情报是哪来的？”钟坤问。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纪永率先道：“坤哥，这个范围肯定不大，虽说大家伙知道有地道这回事，但具体路线知道的人可不多呀，要不要把每个基地的负责人找过来问一下？”

　　荣二反驳道：“不行，每个负责人只知道他自己基地的路线，就好像吉田，他常驻在三号基地，他只知道那里的密道，其他地方他也是不知道的，现在他已经死了，找谁来问？”

　　“那……”

　　“坤哥，”荣二转向钟坤，“能怀疑的人就在我和阮辉中间。”他不知道余漾对这件事也是知情的。

　　余漾听不进去他们的争论，心情很焦灼，突然听见钟坤喊了一声“阿狩”，他的面前出现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军靴的侧缘有些泥土。

　　他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坤哥。”

　　“你怀疑谁？”

　　余漾不由攥紧了手心，听见他说：“都不。”

　　“哦？”

　　他有条有理地分析：“坤哥，也许还有其他的知情人，或者是偷听的情报，或者是吉田在死前泄露了端倪。”

　　“的确有这个可能，”钟坤倏然转向余漾，推过去一把沙漠之鹰，“阿漾，我当然相信不是你，但你怀疑谁，就开枪打死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