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哥……”他咬了咬牙,艰涩地问,“你能不能不要贩毒了?”
钟坤也没有睡意了,就着月色凝视他疏朗的眉眼,“为什么这么说?”
余漾把头埋进被窝,闷闷道:“毒品害人,老师都教我们要抵制。”
“阿漾真是好孩子。”
余漾眨眨眼,拽着他的手,“那我说的对,你会不会……”
“不会哦。”钟坤抚摸他的脸,目光似水,说出的话却是无情到了极点,“毒品害人,这句话你得和吸毒的人说呀,你去问问他们,是不是我用枪指着他们的脑袋,逼他们一定要吸?没有吧?阿漾,下次出门我带你看看,那些男人为了吸毒,是怎么把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卖到妓院的,那些女人又是怎么拿孩子的奶粉钱买白粉,你真的会同情这种人吗?”
余漾愣住了,直觉告诉他,钟坤说的一大堆全是胡扯的歪理,他跟一个毒贩有什么好说的,还指望他拥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吗?但是他又很容易被钟坤的话代入语境,这个世界上罪恶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就算没有钟坤,也会有其他的郑坤张坤,杀人越货,走私贩毒,而他呢,他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他还没有拯救别人的能力。
余漾在他胸膛蹭了蹭,问他:“那你今天拿的那个是什么?”
钟坤默了很久,没说话。其实这种话题已经不适宜在两人间出现了,余漾问得太多,太过界,如果他背叛自己,或者身上有敌人的窃听装置,他就很容易栽在最亲密的人手里。
但是钟坤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说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前段时间去了一次阿富汗,当时除了囤货,我还办了一件事情。”
余漾只是单纯的好奇,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事呀?”
“当然就是这种东西,顺便挖了几个搞化学的专家,花了你老公好多钱。”
余漾戳戳他的胸肌,“你那么有钱还会心疼啊?”
男人握住他的手指,“怎么不心疼,没钱用什么给阿漾买漂亮裙子,嗯?”
“又不正经……”
钟坤在黑夜中勾起唇角,“我花了那么多钱,当然要连本带利地赚回来了,其实康睿上次绑架你,也跟这个事情有关。”
余漾不懂,又问他为何,男人给他解释:“这有什么难理解?看别人赚钱他眼红啊,迫不及待想来分一杯羹,结果就是送死,呵呵。”
余漾被他的冷笑瘆得抖了抖,“别说他了,大晚上干嘛聊死人!”
“好,不聊他。”钟坤笑盈盈的,突然问,“阿漾,我们这样像不像夫妻夜话?”
“……”
余漾着实有些羞臊,虽然他和钟坤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但是他每天都还在提醒自己,他充其量是大佬的金丝雀,人家兴致来了逗一逗,他卖个乖讨个巧,哪里称得上夫妻啊。
他捂着鼓噪的心脏翻身睡觉,又听见钟坤说:“阿漾,你知道那种新型毒品叫什么名字吗。”
“叫、叫什么?”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心跳加速。
“无恙。”
男人俯身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但愿我们阿漾以后平平安安的,不再做噩梦了。”
第十七章
这一晚余漾惦记钟坤的话,还是失眠,临近天亮才睡着,等他醒来已经下午三点,房间里就他自己,他慢吞吞往下走,听到负一层有很大的喧嚣呐喊声。余漾两手推开门,一群男人围着拳台大呼小叫的,荣二和阮辉正在上面格斗,医生穿个白大褂跟蝴蝶一样到处咋呼:“荣二!荣二!右!右边!他有漏洞!干他丫的!”
荣二往右一瞥,阮辉却急转攻势,从左侧来了个肘击,正中他面门,荣二压着怒火低骂:“别他妈瞎指挥了!”
医生讪讪闭嘴,没一会又死性难改,大着嗓门吆喝个没完。
钟坤盘着腿正坐在地上看热闹,余光发现老婆来了,他笑着招招手:“阿漾,来。”
余漾乖巧地坐在男人大腿中间,问:“这是在干嘛?”
“呵呵,他们闹着玩呢。”
纪永连忙纠正:“嫂子,这可不是闹着玩,押注的!我可在荣二身上押了钱呢!”他说完又朝台上喊,“二哥!争点气!”
他话音刚落,荣二来了个扫堂腿,一招制服阮辉,大伙热烈地欢呼,纪永乐颠颠地满室跑,挨个要钱,一大把人押了阮辉赢,结果兜头输个干净。
荣二脸上有些自得和轻快,朝下面问:“阿狩,你来?”
他二话不说,直接跳上拳击台,忽听到钟坤磁性沙质的嗓音:“我压阿狩,一百万。”
人群间响起唏嘘和起哄声:“哇!坤哥!大手笔呀!”
的确,这不是地下拳场,只是兄弟们闲暇时分找的乐子罢了,比比拳脚,过过招数,算是个传统项目,也点到为止,不会把人往死了打,一般大家就押个几万几千,图个热闹。
钟坤毫不在意,大方地说:“阿狩,第一回 玩这个吧?好好表现。”
“嗯。”他用舌头顶了顶两侧腮帮,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从余漾身上滑过。
医生自然是站荣二那边,把刚刚自己赢的钱全部押上去,还叮嘱道:“二哥!你可是少林寺练出来的!别让一个阿狩干下去了!”
荣二恨不得堵上他那张嘴,眼刀剜了纪永一眼,台上两人很快过起招来,余漾看得眼花缭乱,好奇地问钟坤:“少林寺怎么回事?”
钟坤说:“看不出来吧?荣二出过家,当两年和尚敲两年钟,后来还俗了。”
余漾惊讶,谁也看不出来荣二还有这样的经历,也很难想象他是怎么从一个和尚堕落成杀人犯、又流落到金三角贩毒的?不过余漾也没再打听,毕竟这里的每个人谁没点过往?最不缺的就是故事。
台上的局势很明显,他第一次展露不凡的身手,一个过肩摔放倒对方,打破一些人对他温吞的固有印象,也正是因为荣二的轻敌心理,才使他失了先机,落了下风,最终体力不支被踹膝锁喉,毫无疑问地输了。
医生给荣二递了瓶水,嘟囔:“你可真行!连阿狩都没赢!害得我又输光了!”
荣二也没想到他招数那么稳,出拳那么快,根本不留破绽,想来输得有点没面子,也恼了起来,对纪永怒目而视:“你上?”
医生马上转移话题,问:“阿狩,你想挑谁啊?吉田桑?”
赢的人可以挑对手,而那个人不能拒绝,这是规矩。
不过他看都没看那日本人一眼,反而把头转向钟坤,甩掉额前的汗水,无畏地扬扬下巴,发出男人间的挑衅讯号。
众兄弟讶异非常,显然他挑选的对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倒不是钟坤有架子,而是因为他太强,谁跟他对上都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男人似笑非笑,用行动作出回应,他拿起手边白色的搏击绷带,不紧不慢地缠住拳锋骨节,精干的手腕,活动一下手指,忽扭头问:“阿漾,你押谁赢?”
两个男人的目光都落在余漾身上。
他只愣了一秒,露出一个清艳美好的笑:“当然是坤哥。”
钟坤说:“阿漾,看我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在心里想:阿漾,看我的。
他对上钟坤狭长漆黑的眸子,而后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就当作是动手前的唯一表示,这种笑容经常出现在钟坤脸上,很复杂,又一晃而过,让你无法解读其中的含义,然而今天他在危机的直觉下,第一次真正剖析开这个男人轻浮面具之下的城府。
答案就是,钟坤从未相信过他。
过去没有,以后也未必会。
“阿狩,我很欣赏你,你的实力难得一见。”
毫不吝啬的夸奖并不会让他觉得高兴,因为他知道,还有下一句。
男人邪肆地笑起来,同时扭转躯干迅猛出平勾拳,“但你还是会输给我!”
强劲的肌肉在薄薄的衣物下鼓起,这一招被他接下,但由于钟坤的力量注得太足,他的右手骨芯像被震裂一样疼,仿佛化身空气中嗡鸣的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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