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寉瞥了一眼不远处负重前行项永,在心里默默驳回了这个建议。为了方便下车后找宿舍,项永和秦平向自己的老师报备,调整了乘车安排,和505班的两个学生临时调换班级。正好有两个女生的男朋友各自在他们班,于是非常乐意地答应了。
长而拥挤的队伍仿佛望不到边,两人跟着项永往前走,远远看到升哥举着505的牌子,显眼的花臂在晨光地下晃荡,站在马路牙子上大喊。
“505的小崽子!这边!”
众人从其他班的队伍里挤过去,一路上被撞掉不少东西。许寉的颜料盒没绑好,走两步就从推车底下掉出来。
“靠。”
他不耐烦地骂了一句,把画袋拎起来背在身后,伸手就要去拽底下的颜料盒。
“急什么呢。”符钟舟安抚似的在他手上捏了捏,拉着他出了队伍,蹲下身给他重新绑好颜料盒。
许寉站在一边,盯着他后颈衣领里突出的一节脊柱轮廓,顿时消了气。
两人推着各自的东西,一前一后到了车前。升哥正在整理大家的画具,早就忙得满头大汗。
“把东西一样一样地码上来!”升哥擦了把汗,敞开的行李仓里整整齐齐码着推车和画具。
许寉没出去写生过,也不知道集体出一趟远门会这么麻烦。还没出发,他就已经折腾得没什么力气了。
其他人也随之赶到,折腾半天才上车。上了车,许隺一眼就看到坐在前排闭目养神的陆老师。陆老师的头发束在脑后,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看上去恢复了很多。他本想打个招呼,却被陆老师身边的余老师制止了。
“走吧。”符钟舟拍了拍他的背,“陆老师没事的。”
他们来的已经不算早,先来的学生把前面的位置都占满了,只剩下靠后的几排。
“嘿嘿,我要坐中间!”彭鹏像个小孩似的,三步并两步冲到后排,一屁股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秦平忍不住打趣他:“要是急刹车,你就会直接从这儿滚到前门去!”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脑袋里都有了画面,忍不住哄笑起来。
“不许坐这。”项永依旧在生气,但也不无担心地揽着人往里坐。
许寉和符钟舟懒得跟他们争抢,早早坐进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符钟舟靠窗坐,许寉把箱子塞进座位底下,朝不情愿的彭鹏招招手。
“来,听你项永哥哥的话,坐这儿来。”
符钟舟噗地一声没忍住,回头看彭鹏,发现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而小孩再倔也绕不过家长,被项永摁着脑袋推进来。
几个有些幼稚地争抢一番,最后终于坐定。彭鹏坐在许寉旁边,项永坐在中间位置,再过去分别是秦平、莫清华,吕景楠。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和同学出远门,一上车就兴奋地叽叽喳喳聊个不停。余老师在闹哄哄的过道里大声点名,其崩溃程度不亚于去幼儿园带小孩儿。
许寉昨晚没睡好。他睡着前听着符钟舟的呼吸难以入眠,睡着后梦里全都是些妖魔鬼怪,什么禁欲总裁俏男友之类的,想想就令人胆寒。
“又在发呆?”符钟舟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因为有余老师的大嗓门衬托,所以显得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他从身后变魔术似的翻出一件很薄的浅色外套,盖在许寉和自己的腿上。“车里空调温度低,别着凉。”
许寉侧过头就对上他镜片后笑眯眯的眼睛,心尖猛地一颤。果然画室男神不是吹的,这个直男撩起人来,确实很要命。
他俩的手都盖在衣服下,许寉伸手牵住他的,放在手心里捏了捏。
余老师终于点完名,哑着嗓子向司机汇报:“师傅,可以开车了!”
大客车发动了,车身在轰鸣和震颤中缓缓启动,绕过前方班级的车,径直向大路上开去。众学生小小地欢呼一声,扭动着身子开始找前后排的玩游戏。
秦平从包里掏出他的宝贝桌游卡牌,招呼周围的同学们来一把UNO。
“来吧来吧,”彭鹏响应最快,凑过去半靠在项永身上,他这一动,把角落里两人的视线完全挡住了。
许寉不想参加,符钟舟也乐得自在,见自己正处于视觉盲区,于是大咧咧地就往许寉的肩上一靠。
“你让彭鹏坐过来是故意的吧?”他抬头朝许寉眨眨眼,“有他这个活宝在,你就不用担心其他人打扰我们。”
许寉被看穿,也不掩饰,“对,有什么问题吗?”他也凑到符钟舟耳边,用平静的语调轻声呢喃。
“‘禁欲总裁爱上我’好看吗?”
符钟舟脸上笑容一滞。他的表情从温柔撩拨的微笑缓缓扭曲成震惊,然后眉毛一撇,又变得十分委屈。
“我……”
他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一阵刺耳的噪音就划破了车厢内的空气,如惊雷一样震住了所有人。
许寉捂着耳朵探出头,发现站在过道里的升哥一脸狰狞地拿着话筒。
“……”
升哥尴尬地轻咳两声,声音从座位上方的音响里传出来。
“咳咳,我们在出X省后,沿途要经过两个省才能到达目的地,每过两小时在服务区停车休息,大家不要乱跑,看好群里的通知,按时上车。”
这一个插曲把符钟舟的话生生打断了,他就干脆装作忘事,躺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许寉凑上前看着他,仿佛要用眼神把他盯醒。半晌,符钟舟战战兢兢地掀起眼皮,在衣服底下使劲捏了捏他的手。
“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他本来还想质问许寉看他手机,然而对上对方的目光就说不出话了。毕竟偷偷搜这种东西学知识,对于他一个直了十几年的人来说,确实有点儿难为情。
晨光从符钟舟身侧的窗户照进来,窗外的树影飞快地向后退,斑驳地打在他脸上。许寉悄无声息地看着他,符钟舟的脸居然微微红了。
许寉突然觉得逗他很好玩,“少看那些没用的,”他凑上去和他咬耳朵,“下次我找点学习资料,咱们一、起、看。”
身边的一群人还在大喊大叫地出牌,“轰”地一阵响,大客车驶进了一个漆黑的隧道。许寉的手被符钟舟捏着,心里也和手心一样滚烫。
他趁着这个档口,俯身到身边人的身上,摸索着嘴唇,吻了上去。
“你……”
符钟舟愣了一下,回过神后便和他开始纠缠。
许寉的吻技在屈指可数的接吻中突飞猛进,其悟性不比学画画的时候差。他们两个都很主动,两只手扣在一起暗暗使劲,舌尖就钻进对方的口腔里肆意舔舐。许寉被符钟舟的眼镜磕到了,于是换了个角度,在他舌头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隧道里汽车飞驰而过的轰鸣依旧在继续,一点亮光出现在视野里。两人纠缠到最后一刻,在车厢重回光明里的前一瞬才猛地分开。
彭鹏感受到身后的动静,愣愣地回头看一眼。
他一眼看到嘴唇红润的符钟舟眼镜歪了,低垂着眼装无事发生,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正在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
“看什么看。”许寉的两只耳朵红的滴血,他用手背抹了把嘴唇,把彭鹏的肩膀掰过去。
杀狗啊。彭鹏欲哭无泪地做了个口型,转身趴回项永身上。
大家虽然爱闹腾,但平时个个都熬夜到很晚,精神本来就不充沛。再加上大巴车晃晃悠悠的有些催眠,没过两小时,喧闹的车厢就渐渐安静下来,还有人肆无忌惮地开始打呼噜。
符钟舟本来正戴着耳机听音乐,用手机在微博粉丝群跟群友们聊天,突然感觉肩头一重。他回头看去,许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歪着脖子往他身上靠。再往外看,他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除了吕景楠还非常老实地靠窗睡之外,莫清华仰着脖子倒在打呼噜的秦平身上,秦平倒在项永身上,哈喇子把他的领口弄湿一块;项永则用额头抵着彭鹏的肚子,睡得十分香甜。最离谱的是彭鹏,整个上半身都趴到许寉怀里,左手无意识地搭在项永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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