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有为/替身难为(19)
“我用得着你关心我?”
听到薄慎言这么说,原嘉逸不由一愣,马上笑着说道:“我知道薄先生会给我加钱的。”
说完没再看他,继续闷头挑菜。
心中刚与别扭一起生出的融融暖意瞬间冷却下来,薄慎言转身大步离去,也就没有看到原嘉逸因为握得死紧而有些发白的指节。
两人出了商场,一前一后,不远不近地走着。
薄慎言从来都算不上极为冷硬苛刻的人,即便已经从盛澜那里得知,原嘉逸是个只认钱的私生子,可当他看到削瘦青年拎着两大兜子果蔬从门里费力地走出来时,还是忍不住上前接过,一语不发地朝停车场走去。
“薄先生,很重的,我来吧。”
原嘉逸单手拎着硕大的袋子,快步走上去想要再拎过薄慎言手里的,被他错身躲过去。
“不用。”
说着,还怜悯地看了一眼原嘉逸被勒得青白的手指,心中暗想,幸亏只是个住院医师,还轮不到他上台做手术,累点勒点估计也没关系。
原嘉逸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得重心偏移,埋着头乖乖地跟在薄慎言身后。
学临床的,最重要的就是手要稳,力要大。
这点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
到了家中,薄慎言把袋子朝中岛一丢,转身就上楼去洗澡。
糯米和趴下视薄慎言如无物,腾跳着越过他,疯狂地朝原嘉逸扑来。
“你们是不是饿了呀?”
原嘉逸摘下口罩,蹲下身子一手一个地抚摸着它们柔软的肚皮。
“咪唔~”“嗷呜~”
“你们已经吃过饭啦……”虚握的掌心被它们的肚皮撑起,原嘉逸了然地笑道,“原来是想我了。”
虎摸一顿猫狗,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起身走到浴室仔仔细细地洗手消毒,这才回到厨房开始做饭。
薄慎言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原嘉逸低着头在洗水果,灶上用小火炖着汤,猫狗挤在他脚边取暖,一切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年岁静好。
仿佛怕打扰到原嘉逸的动作,薄慎言下楼的声音放得极轻,却还是被糯米察觉,哼哼唧唧地从原嘉逸的拖鞋上起身,懒洋洋地来到自家主人身边履行了一下宠物的义务。
听到动静,原嘉逸也回过头来,举起手中的东西,笑得有点憨憨的,“薄先生,您看,它比我的指头还要大一些呢。”
薄慎言将目光落到他指尖捏着的物件儿上。
是颗车厘子。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青年眼中的惊喜叫人不忍心泼他凉水。
薄慎言有点疑惑,“你……?”
“哈哈,我从前只在图片上看过,同学说过,都在说车厘子很大很甜很好吃,”说到没见过世面的短处,原嘉逸有点害羞,耳尖发红,声音也不大,“今天亲眼看到才知道,果然是真的。”
餐桌上晶莹剔透的玻璃碗中,盛满了大颗大颗的车厘子,个个果实饱满,颜色|诱人,哪个都比原嘉逸手中的要大上不少。
他刻意挑出来的。
薄慎言想。
第17章
“你吃了吗?”
薄慎言走到桌边,从碗中拿了一颗放进嘴里,掀起眼皮看他。
原嘉逸好像是咽了下口水,嘴唇上有水渍,闻言惊喜地回望薄慎言,再次征求他的同意。
“薄先生,我也可以吃吗?”
呵。
走到垃圾桶边吐出核,薄慎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讽笑一声,“你有什么好装的,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你还做出这副什么都舍不得吃的样子,有意思吗?”
被毫不客气地揭开痛处,原嘉逸脸色苍白,嘴唇抿了又松,松了又抿,终于艰难地低下头,没再吭声。
薄慎言看到他手边也有一个小碗,碗中装着七八颗挂着水珠却干巴巴的车厘子,不由愣了一下。
那是他挑剩下的?
心中一阵烦闷,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无心之言可能伤害到了原嘉逸而生出的内疚感,还是因为智齿仍旧痛得厉害。
总之薄慎言换了副表情,努力做出无所谓的模样,想要缓解一下气氛,说道,“什么时候吃饭。”
“马上,五分钟。”
原嘉逸手中始终是有活干的,他低头擦着料理台和灶台,凸出的颈骨时不时会碰到一下吸油烟机的边角,微微发红的皮肤看得薄慎言皱起了眉。
糯米坐在原嘉逸的脚背上,大尾巴拖在地上随着他的动作蹭来蹭去,偶尔抬头看看原嘉逸,再一巴掌拍到吐着舌头等待抚摸的趴下脸上。
客厅前是一幕巨大的落地窗,外面就是别墅的花园,前日下的雨积在庭院的花坛里冻成了薄冰,此时午间的太阳一照,冰凌顺着花坛的边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
薄慎言站在窗边默默等着开饭。
“薄先生,可以吃饭了。”
原嘉逸的发烧还没好,吸了口气想说话,突然咳嗽起来,他微微动了动脚尖示意糯米下来,转过身捧着杯子喝口水,这才去盛了碗饭放在桌上,轻声唤着薄慎言。
“哦。”
薄慎言立马转过身,紧走了几步想要说点什么,却看到原嘉逸弯身抱起糯米和趴下,经过他时,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肩膀,眼尾低垂。
糯米拨弄着原嘉逸脸上的纱布,趴下张开嘴巴去咬它的尾巴,一猫一狗又抱在一块缠斗起来。
原嘉逸无辜中枪,狗尾巴抽在脸上啪啪作响,他只能颇为无奈地笑着看它俩,推门进了卧室。
“不一起……吃吗……”
薄慎言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明明可以在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叫住他,或者拉住他的手腕,可偏偏在他推门发出动静的时候,才发出一丝自己听着都困难的声音,假装骗过自己,已经邀请过了原嘉逸。
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吃了半天,薄慎言越想越内疚,四处寻找原嘉逸曾经给他端过牛奶的餐盘,装好了饭菜走到原嘉逸卧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趴下在屋中发出低低的吠声。
薄慎言等了片刻,牙痛牵连得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他径自推门走了进去,却看到原嘉逸正悠闲地坐在床边泡脚,怀里抱着趴下给它捏头按摩,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在门口看到了薄慎言的身影。
“薄先生!”
他脸上血色尽褪,惊惶地缩起双脚,企图挡住薄慎言的目光。
可越是遮掩,越引人注目。
薄慎言下意识地望向原嘉逸泡在水盆里的脚,瞳孔紧收。
为什么……那只本该细白的右脚脚踝上,会有那么粗的一圈狰狞伤痕。
猩红,扭曲,极其恐怖。
像是随时都可能会渗出殷红的血丝。
薄慎言死死地盯着它,难以置信地看向原嘉逸的眼睛。
“你……”
原嘉逸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他迅速蹲到地上,抓着毛巾挡在满是伤痕的脚踝处,声音发颤。
“……薄先生,您有什么事的话,可以也请您……出去等我一下吗?”
他鼓足勇气才说出了这句驱赶薄慎言的话,说完,整个人已经浑身虚脱般地哆嗦起来。
看他如此紧张的模样,薄慎言十分想问个清楚,可青年惨白的脸色,让人实在不忍再去掀起他的恐惧。
这道伤痕的来历,肯定有蹊跷。
薄慎言向后退两步,转身关上了门。
原嘉逸在屋中忙活了良久,才穿好平日里那双长长的白袜,沉默地拉开门,发现薄慎言就站在门边等他。
糯米迈着高傲的步伐离开原嘉逸的卧室,蓬松的大尾巴不经意地扫过他的右脚踝,引得原嘉逸再次紧张地夹起肩膀。
“你的……”
还没等薄慎言问出口,原嘉逸便仓促地打断了他。
“薄先生,协议里没有写您有权过问我的隐私。”
青年罕见的锋利语气让薄慎言不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盯了半晌,方才不置可否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