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知长夏(85)
“杂种!”王涛风鼻血长流,新仇旧恨积累在一起,也让他陷入疯魔之中,“有种你来呀!老子怕你呀?你看谁干死谁?”
盛朗奋力挣扎,喉咙里发出变了调的吼声,整个人几乎完全兽化了。
“小狼!”林知夏喊道。
只一嗓子,盛朗的身子定住了,周身失狂的气息渐渐回收。
他扭头朝林知夏望过来,眼神飞速恢复清明。
“我们去派出所。”林知夏冷峻道,“被冤枉的地方,都要说清楚。冤枉我们的人,都要一个一个对我们道歉!”
盛朗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用民警押,自己上了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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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派出所是醉酒闹事人的大本营。纵使门窗大开着,依旧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呕吐物的酸臭。
杨家夫妇之前派外甥做打手唱黑脸,原来已经等在了派出所里。
这是一对看着相当体面的夫妻,即使此刻已近午夜,两人依旧衣冠楚楚,随时可以出去开新闻发布会。
他们显然都是久居高位、养尊处优之人,言行中透露出来浓得呛人的矜持与傲慢。
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对夫妇见到了指控的嫌疑人,居然没有冲过来叫骂斥喝,反而连眼角的余光都不肯多给一点,仿佛盛朗只是一块污渍。
盛朗和杨家夫妇去接受调查的时候,林知夏坐在窗下的长椅上,用手机给孙明珠他们回消息。大伙儿都非常担心盛朗。
林知夏的神智是镇定了,可身体还没有,手不停地细细颤抖,打字有点慢。
“小弟弟,你的脸没事吧?”一个年轻的女警走了过来,关切地端详着那张俊秀的小脸,“哎哟,拿这个冰一下吧。谁下得狠手……”
林知夏接过小姐姐递过来的冰可乐,礼貌地道了一声谢。
“姐姐,”林知夏露出彷徨不安的神色,漆黑的双眼泛着水光,“一般这种案子,要做亲子鉴定的话,需要多少时间?”
女警被林知夏瞅得心一软,柔声说:“要看情况。按照流程来说,需要7到10个工作日吧。”
林知夏凝重地摇头:“太慢了,我同学过几天就要去参加全运会,来不及。能加快速度吗?”
女警苦笑:“流程就是这样,没有特殊的关系,我们都没有办法。”
等女警离开后,林知夏思索了片刻,拨通了杨景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女生,娇滴滴的嗓音似曾相识,说:“杨老师人在纽约。不过他现在正在往国内赶,飞机明天晚上才落地。你后天再打过来吧。”
林知夏挂了电话,深深地注视着办公室紧闭的大门。
办公室里,民警正用笔记本放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杨素素摇摇晃晃地扑进一个高大的男生怀中。男生将她扶住,左右望了望。
对着镜头的时候,一张英俊精致的面孔,碧绿的眸子被拍得格外清晰,正是盛朗。
“这是你吧?”民警问盛朗。
“是我。”盛朗点头。
杨母这才正面看了盛朗一眼,目光阴鸷。
视频继续播放。背景音乐和人声十分嘈杂,镜头晃动,拍视频的人在咯咯笑。
盛朗低头和女孩说了几句话,将她半扶半拖着,带进了旁边的一间卧室里。
视频内容就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框阴影中为止。
民警说:“受害人一方声称,事情就发生在这段视频之后。女孩喝醉被性侵,当时和她共处一室的只有你。”
“我什么都没做!”盛朗从容不迫地说,“我把杨素素送进去,随后就走了。走前还给她哥发了条短信,说她喝醉了,让她哥来一趟。我手机上这条短信都还没删。”
一旁做记录的民警正在查看盛朗的手机,对负责问话的同事点了点头。
“有人能作证吗?”民警问。
盛朗说:“当时在场有那么多同学,也许有人看到我离开了。拍这视频的人绝对应该看到我走了。”
“这个证据的提供者说她拍完就走了,并没有注意你。”民警说。
盛朗深吸了一口气:“我绝对没有碰杨素素。一定是她弄错人了。”
“就是你!”杨母忍不住怒道,“我女儿确定就是你。她说第二天去找你,你还承认了!”
“我什么都没承认。”盛朗说,“她当时根本就没有把话说明白,我以为她说的是我安慰她的事。”
“你这是在狡辩!你这个畜生,就是你干的……”
民警忙把杨母安抚住。
“不是我,就不是我!”盛朗坚持,“不是说素素怀孕了吗?做鉴定就行了。小孩儿绝对不是我的。”
少年如此理直气壮,坦然不惧,杨家夫妇终于忍不住交换了一道困惑的目光。
取证结束的时候,已过了零点。
杨家夫妇走出来的时候依旧满脸愤慨:“怎么可以放他走?□□犯不应该关起来吗?我女儿说了是他做的,就一定是他……”
“放心,女士。”民警耐着性子说,“事情没调查清楚前,这个同学是不能离开本市的。”
“你们要好好查,不能放过一点证据!”杨父道,“我和你们王局长说好了的,这个案子不能有半点失误!”
林知夏走到盛朗身边,将他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确定他没什么事才放下心。
“然后呢?”
“回宿舍。”盛朗握住了林知夏的手,“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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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朗把林知夏带到了自己的宿舍里。
关上房门,连灯都还没来得及打开,盛朗转身就将林知夏一把抱住。
林知夏喉头哽咽,抬起手也用力抱住了盛朗。两人都在发抖。
黑暗之中,他们像两头相依为命的小兽,熬过了第一场风雨,互相依偎着喘息。
洗完了澡,林知夏拿棉签沾着碘酒,给盛朗处理小伤口。盛朗的脸颊、耳后和脖子上,都有几道被杨母的指甲挠出来的血痕。
“伤口不能碰水。”林知夏抱怨,“你还要训练,就要去比赛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去。”盛朗说,“案子没查清前,我是嫌疑人,不能离开丰市。”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才忍着没骂出来。这个时候,再怎么骂都没用,只能想办法尽快解决问题。
“难怪杨素素那性格。一家人都蛮不讲理,仗势欺人。”林知夏一肚子暗火,“证据都不足,凭杨素素一张嘴,就咬定你有罪。这家人平时该多自负?”
盛朗头颅低垂:“如果当时我注意一下,如果我等杨景行来了再走……”
林知夏放下手里的东西,捧起了盛朗的脸。
盛朗面孔写满了无奈和沮丧,还有对未来深深的担忧。他再坚强,也终究是个才十八岁的少年,
“看着我,小狼,看着我。”林知夏温柔地注视着那双碧绿的眼睛,“发生在杨素素身上的事,不是你的错。罪该万死的是真凶。杨家人冤枉了你。你一定会昭雪的!”
盛朗将手掌覆在林知夏的手背上,脸颊在那柔软的掌心轻轻蹭了蹭,无限依恋。
林知夏心口堵得慌,俯身将盛朗紧紧地拥在怀中。
两人相拥着躺在窄窄的单人床里,不停地接吻,摸着彼此带着伤的脸,将不安、怨忿和心疼都诉诸于唇舌之间无声的交流。
盛朗伏在林知夏怀中,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像个受了委屈的小狗。
林知夏的双臂环着盛朗的肩,手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时不时低头吻一吻他的额头。
“没事的,小狼。”林知夏说着,语气坚定,“你看,我们从小到大,遇到那么多糟心事,不是都挺过来了吗?我觉得咱们现在吃的苦,都是将来的福。我们还这么年轻,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没什么。”盛朗收拢手臂,“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现在让你陪着我吃苦,将来一定要让你好好享我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