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知长夏(63)
她们你拉着我,我拽着你,神情恍惚地溜走了。
“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瞧你把小姑娘们给吓成那样。”
盛朗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杨景行斜靠在墙角,朝盛朗笑嘻嘻地招了招手。
经过上一次深夜谈心后,盛朗对杨景行的戒备心放低了不少,但还远远谈不上很高兴见到他的地步。
“怎么?”盛朗冷着脸,“杨老师闲着没事,又跑体育馆来看男人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色-情狂了?”杨景行啼笑皆非,“我是来找你的。”
盛朗扭头,拔腿就走。
“别跑呀!”杨景行喊,“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盛朗这才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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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池里,一群新队员正在做体能训练。
十岁左右的孩子,像一群小鸭子似的在池子里来回扑腾。稚嫩的身躯,懵懂的面孔。
他们大都是被家长送来的,并不太清楚这枯燥的训练将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将来。
“你刚入队的时候和他们差不多大吧?”杨景行问。
“七岁。”盛朗说,“体校的老师看我长得高,性子野,觉得我是个好苗子。他们那里环境比永安好,吃的也好。我在家里总吃不饱,还要被我爸打,于是乐颠颠地跟着他们走了。现在回想,幸好没遇到坏人。”
杨景行听得有点心酸,“你很吃得苦。”
“永安的孩子都很吃得苦。”盛朗说,“我们和你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孩不一样,我们打小就是在地里打滚长大的。”
杨景行说:“那你更该看看这个。”
把将一份文件递给了盛朗。那是一份“锐风”第一季度的销售报表。
出乎杨景行意料的,盛朗看着是个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运动员,成绩也很一般。但是拿着报表,他居然能认认真真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不仅于此,这少年居然对不少商业名词挺熟悉的,看到不懂的地方,也大大方方地请教。
“你懂点生意?”杨景行问。
“以前研究过一点。”盛朗说,“我打听过,做体育老师的收入太少。我打算将来做点小生意赚外快,所以平时看过点这方面的书。”
“哟!”杨景行莞尔,“媳妇儿还没追到,就把养家的事都筹划好了。是个好男人!”
“你给我看这报表干吗?”盛朗哗啦啦翻着,“看下来,我的海报市场反馈很好,我打广告的衣服也卖得很好。怎么,难道我还有一份抽成?”
“这你就想太多了。”杨景行说,“就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工作做得非常好,市场很喜欢你。海报出来后,有好几家公司都在找我们打听你。”
“我知道。”盛朗说,“都打听到队上了。教练全给我推了。我要冲全运会,没那闲工夫。”
“当然还是比赛更重要。”杨景行说,“不过,以后你要是去别家应聘模特,这个就是你简历里非常有用的一条。”
盛朗一脸不以为然。做模特从来都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更别说林知夏并不喜欢他做这一行。
杨景行没多说什么,又将一份合同推到盛朗面前。
“我的工作室需要一个长期的试衣模特,我想聘用你。”
盛朗皱眉,没有接过那份合同。
“先别急着拒绝。”杨景行笑,“这工作和之前那份不一样,不拍海报,你家小学霸和你的教练都不会在外面看到你的新照片。我们会拍摄,但是照片都是商业机密,不会流露出去的。”
盛朗这才将合同接了过来:“你的工作室?你不是在英国工作。”
“这个是国内的,平时主要是我合伙人在管理。”杨景行说,“我还带着两个学徒,都需要试衣模特。但是活不多,一周有个半天就够了,不耽搁你学习和训练。”
“试个衣服,工资就那么高?”盛朗才不信,“这种活儿一般不是随便找个模特就行了吗?我可和你说好了,你给我再多的钱,我都不可能给你们家做上门女婿的。”
“就你这天弯的死基佬,拿枪逼着我都不会让你做我妹夫的!”杨景行终于忍不住翻了脸,“我也不会对未成年人动手的,你放心吧。”
“我六月就满十八了。”盛朗说。
盛广全一直把这便宜儿子当土鸡似的散养着,万事都不上心,导致盛朗错过了报名时间,晚了一年才上学。不然,他本该高林知夏一届的。
杨景行辩不过这少年,投降般的摆了摆手:“你出去问问,道上的都知道我从来不睡手下的模特。你签约了,反而不用提防我了。”
“提防你?”盛朗嗤笑,“我一只胳膊就能把你给撅成一根麻花。”
杨景行:“……”
盛朗眯着眼盯着杨景行,就像农夫盯着来偷鸡的黄鼠狼:“干吗非我不可?”
杨景行的神情有些复杂,无奈,兴奋,还有些不应该存在于这个男人脸上的腼腆。
“你……很能给我灵感。”杨景行发自内心地感慨,“你实在太漂亮了,盛朗!你根本不知道老天爷有多厚爱你。不过你这种无知无觉,又让你更诱人。人们想为你穿上衣服,又想把你的衣服……”
“打住!”盛朗觉得让杨景行继续说下去,自己又会想揍他。
杨景行识趣地闭上了嘴。
盛朗把合同塞进了书包里:“我回去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
他一直想给林知夏买个ipad,或者至少买一个新的电子辞典。
林知夏的那个旧词典,显示屏都花了,好几个按键都不灵,却还一直凑合用着。
还有随身听,手机,球鞋,T恤……
盛朗想给林知夏买很多很多的东西。
四季的时髦衣服,新款的电子产品,各种好吃的东西。再买两辆酷炫的山地跑车,他们俩周末可以骑着去兜风……
哦,他还要为他们两人存大学的伙食费,这样林知夏不用去打工,可以专心念书了。
不论林知夏会不会回报自己以同样的感情,盛朗都想照顾好他。
他的小奶瓶和他不是一样的人,不该经历那么多生活的坎坷。
林知夏应该清静、安详地呆在明亮的房间里,做着体面的工作,干净、剔透,散发着清甜的奶香。
第44章
五月, 生物竞赛进入第二轮环节。
林知夏以市第一名的傲人成绩,同丰市一群成绩优异的学生一道,前往省会C市参加省赛。
这场比赛对于林知夏来说,就等于去年的中运会之于盛朗。
只要林知夏能取得省二以上的好成绩, 许多大学的自主招生大门就会向他敞开, 他能提前跨过高考这一道门槛。对绝大多数学生来说如地狱般的高三, 对他来说会轻松得像个假期。
“但是T大连省一都不要, 只要拿了国奖的学生。”林知夏说,“我必须拿省一, 才有资格参加国赛。”
“那就拿呗。”盛朗说, “你会拿到的省一的, 夏夏。”
林知夏笑了:“你对我倒是总那么有信心。”
“我比赛的时候,你也从没担心我拿不到金牌。”盛朗说。
林知夏心想,这大概就是知己之情。
最了解彼此, 也最信任彼此, 能毫无障碍地将自己代入对方的立场去思考。
哪怕他们的喜好和所擅长的事物天差地别,可心灵上没有丝毫的隔阂。
把林知夏送上了开往C市的动车后, 盛朗坐着公交车,来到了杨景行的工作室。
杨景行的工作室在本市一所著名的美院附近, 位于一栋有些年份的老商务楼。
楼老而整洁,内部还刻意装修成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风格, 怀旧情调颇为浓郁。
而工作室的内部同盛朗的想象也区别非常大。
没有时髦的装修, 没有绚丽的颜色,这里的色调以黑白灰为主, 顶多只摆了几盆绿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