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63)
谢景没搭理他,拉开监控室的门,走到外面的长廊。
匡飞赶紧跟后面出来了,继续喋喋不休,“而且警察哪有那么闲,外面那么多杀人犯法的,管我这个夜店酒吧搞什么。不过我给你说,我现在倒是不倒腾假酒了。假酒要做什么酿造的才有利润,酒吧都是些洋酒,没必要搞。而且现在假酒市场也不好,你说你弄出去,万一给哪个达官贵人尝出来了,那下场可就不好收拾了,你就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嘛,你品,你细品。”
“等等……”谢景步子一顿,差点害得匡飞在后面撞上,“你以前给我说让我小心那个人,他背后是有人?”谢景抬起眼睛,眸光雪亮。
在昏暗的走廊,他的眼神就像刀锋一样直刺人心,不觉让人心神一凛。
“你说那个?”匡飞抬手虚点了几下,“就是个老板,认识了那么些个人。但是这个家伙名声很臭。这年头无非就是有钱的巴结有权的,然后狐假虎威呗。”
谢景似乎来了兴趣,“怎么个臭法?”
“走走走,去房间说。”匡飞又带着他去楼上的房间。
“就那人吧,特别喜欢弄年轻姑娘。”匡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抽了根烟继续说,“但是嘛,男人都这样,理解理解。他最毛病的就是不上啥高级会所大保健,专门喜欢去酒吧这样的场所勾搭年轻小姑娘。我呸——”匡飞往痰盂罐里啐了一口,“也不看看自己啥样子,就腆着个老脸,那老树皮的,谁特么看得上啊。”
谢景下意识点头,这个倒是和出租车上那女生说得比较符合了。
“我记得还是去年腊月的时候,我上洗浴城泡脚……”匡飞接收到谢景探究的目光,正色道,“我真的是去泡脚,咳咳……然后不是在公共区嘛,就放个竹帘子挡着。那家伙正好在我旁边,也不知道是和谁吹牛逼呢,就说什么年轻姑娘做起来舒服,比大保健那些老娘们好多了。还新鲜,还爱搞点什么恶趣味,蒙人眼睛啥的。”
谢景眸光一凝,案子里面有提过,受害人是听障患者,且受害时都是蒙着眼睛的。
匡飞毫无察觉到谢景的变化,继续说道,“要说这人恶心也是真恶心,还找人打听哪里有幼女。真尼玛恶心,你找年轻小姐,要不然实在不行,花几个钱包个学生妹什么的,要搞你就自家搞了,还找幼女?这特么的是犯法的好嘛!”匡飞越说越来劲,烟都烧出一大截灰了,“还拿自己儿子当幌子,说是自家儿子就喜欢小的。这种臭傻逼活在世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啊?你说?就这种人,进了号子都特么的要被打死!”匡飞自己虽然没有女儿,但是有个儿子。实在是不能理解那些喜欢幼女的人到底是不是脑子有病嘛?都没发育好,怎么能下得去手的?
“他儿子喜欢?”喜欢幼女?是恋/童癖吗?
“对啊。”匡飞抖抖烟灰,“他说是这么说,谁他妈知道是真是假。这种人实在是太恶臭了,不过你不要怕,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你就来找我。我吧,虽然也不清楚这个逼背后认识什么人,但是在恭海能动我认识的人的还真就没有几个。”
这个倒不算自夸,他能盘下这个地段,还开了恭海最大的酒吧,虽然类比不上服务阶层的会所,但是手里头关系肯定多多少少都是有点的。
谢景闭上眼睛,所有能知道的信息一点一点组合在一起,拘禁强/奸、听障患者、蒙眼、恋/童癖?所有的字体仿若旋涡一般在脑海里回旋,最终定格在受害人那张惊惧孱弱的脸孔上。
谢景看向匡飞,脸色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他儿子真的是喜欢幼女呢?
匡飞有点紧张,“什么?什么真的啊?”
谢景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你可能要立功了。”
“……”飞哥表示,我一脸蒙圈是什么鬼?
谢景直接出了门,伞都没来得及拿。幸好这里是闹市区,且附近来酒吧的人多得很,他一出门就打上了车。谢景看着手机上记录的匡飞告诉自己的洗浴城名字——海上人间。
他抬头,沉声说道,“去南锦小区。”
·
“阿嚏——”谢景抬手揉了揉鼻子,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虚脱,觉得身子冷得要命。
他望着防盗门上映出的自己模糊的倒影,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密码——这个时候白夜肯定已经睡觉了吧?
嗐!谢景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矫情,事关重大,纠结个屁。
谢景按下密码,推开门,“队长?”声音在玄关到空旷的客厅里面显出回音。小区门口不让出租车进,他淋着雨跑上来的。
“……”白夜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有刹那间似乎没反应过来。
“谢景?”他低声说。
暴雨在落地窗上打出千万道痕迹,外面是大雨声哗哗,透过玻璃的屏障,变得像是潮汐般遥远朦胧的声音。
白夜几乎在想是不是自己做梦了?他明明不过是起来倒杯水喝,怎么能看见那人就站在自家门口呢?
但事实上,那确实是他。他还穿着今天早上穿的那身衣服,T恤衫、牛仔裤、帆布鞋。整个人站在玄关口,进也不是,出去也不是,瑟缩成一团,脸上带着些许困惑的神色。
“吵到你了吗?”
“没有。”白夜扬了扬手里的水杯,“正好起夜。”
“我……我有事要跟你说。”
白夜一眨不眨看着谢景,眼底似乎隐藏着复杂难辨的情绪,许久后才轻声说,“过来。”
顶层复式在灰暗的苍穹之下亮起暖色的灯光,借过巨大的落地窗前水雾透出模糊的光影。
少顷,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谢景光着脚从浴室出来,照样还是穿着白夜的沙滩裤和衬衣。
白夜正从厨房端着姜茶从吧台绕出来,看见他踩在地板上的脚,不由得皱了皱眉。白夜把姜茶放在客厅桌子上,示意谢景过来。
谢景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大半夜的骚扰领导,虽然碰巧领导正好起来倒水喝,但是肯定还是会生气。结果领导居然一点都不生气,拿了干净衣服,还语气柔和地叫他去洗澡。
这些就算了,还亲自下厨房给自己煮姜茶。这一切简直让谢景觉得比刚刚推测出来的事情还要不真实。
正当谢景踩着不真实的梦境,恍恍惚惚刚刚坐下时,白夜就拿了干净的毯子给他裹上,“喝点姜茶,要是待会儿还不舒服,我就再找点药给你吃。”话音才落,白夜才注意到,这家伙头发居然只是吹了个半干,发尖都还隐约可见聚集的水珠。顿时眉头直接比刚刚还皱得还狠地拧在一起。
感觉到白夜往后面走了,谢景盘膝坐在沙发上,弓下身子去端桌子上的姜茶,才刚喝了一口,就听到后面有发出,“咔哒——”的细微声响。正当他打算回头看看的时候,自己的头就被一只手被扶住了,然后传来吹风机一档柔和的暖风和轻微的,“嗡嗡……”声。
谢景一愣——白夜的指腹柔和地在他的发间穿插着,他在给自己吹头发。指腹带起的力道清晰而微妙,谢景感觉自己连脚指头都禁不住蜷缩在一起,“队……队长?”
“要和我说什么?”白夜问他。
谢景端着姜茶陶瓷杯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了点,都快把正事给忘了。
“队长,分局的那个案子,好像有点问题。”
白夜眉头一挑,但是开口时声音并无异样,“什么问题?”
“我今天碰巧遇到个人认识他。”谢景略微偏头由下至上看着白夜。
白夜这个人,不管他是冷着一张脸,还是唇角带着笑意,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确实长得很好看。特别是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见他下颌到耳畔的线条,流畅而透着一股子冷硬的色彩,再到他鼻梁到眼角投下的阴影,泛着微光的眼瞳微微透着摄人心魄的致命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