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256)
日子就这样算得上按部就班的过下去,那时候拳场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人,他的拳头向对手挥舞过去的时候,能够听到风声呼啦作响,失败者在地上哀嚎,他披着战袍看着台上的观众,满眼骄傲自得,就像是一个王者。他们称呼他为战神。
少年的谢景还够不到这个级别的拳手,他有时候也会坐在台下,看着战神赢得一场又一场的比赛,默默思量如果是自己遇上他,能不能打赢。
后来他接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任务,潜伏到津安当地一个帮派里面。而很幸运的是,少年谢景认识这个人。他每个月都会来拳场那么一两次,为自己挑选一些合适的保镖。
所以,他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让这个人注意到自己。而后,少年的谢景,注意到了那个打遍拳场无敌手的战神。
没人能够相信他能打赢战神,就连拳场的老板都不相信,毕竟他很喜欢这个能打的少年,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比战神还要能打,可是这不会是现在。拳场老板这样劝他,“如果你是缺钱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没必要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去,你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
厚重的红色幕布后,观众的沸腾嘶吼震得人耳鼓发蒙。谢景一圈圈往自己的手心缠着绷带,虽然缠手会有一定的保护作用,抓握的时候也能更牢,但其实这会导致手掌十分不灵活的。不过这点他一般都是忽略不计的,毕竟缠手最大的作用就是还更装逼!
少年时的谢景神情不为所动,他站起身,活动活动脖颈,然后扭了扭手腕,挑眉说道,“最后一句话我赞同。”
——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
拳场老板不无遗憾地摇摇头,他只负责坐庄,有生意是好事。他见过很多拳手,辉煌一时退隐还乡的不是没有,但很少,这一行来钱挺快的,在这个城市,但凡有点能力的,挤破了头地巴巴往上赶着,打到最后,落了一生伤,赚的钱都还不够医药费的了。不过这也算是好的情况,有的甚至直接是运气不好,上了擂台就下不来了。
但是这个少年不同,他确实年轻,样子甚至看不出具体的年龄。他身上没有什么阴冷森寒的气质,很多时候看起来是温和散漫的,充满着年轻人的慵懒和朝气。拳场里面打下手的和他混熟了,都说他是个古灵精怪的家伙,说起来话一套一套的,能让人又气又没办法反驳。
他似乎很缺钱,但似乎也不缺。因为有时,他可以猛到接连一个星期都在打拳。但是也可以闲到一个月都见不到他的身影。比起毒舌,搞不清属性,他也有可爱的一面,会请他们喝很贵的酒,和拳场的服务员玩幼稚的小游戏,猜石头剪刀布,输了还免费给他们休闲区的客人表演徒手劈木板。
所有人都说他挺好相处的,但是拳场老板总觉得他内心深处似乎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总之不是一个很能看懂的家伙,
“当——”擂台金钟一敲,台下尖利的嘘声跟喝彩轰然响起,一圈一圈仿若以擂台为中心如同浪潮一般席卷而来。裁判退到一旁,战神猛然甩掉披风,不屑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对手,“奶娃娃一个,回家吃奶去吧!”
少年谢景只是心想,对待自己的敌人如此轻蔑,如果不是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支撑自己狂妄,那就是大言不惭了。他一向觉得自己是前者。
谢景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那输了不要哭得找妈妈哦。”极尽猖狂。
“上!上!打他!”
“战神上啊,打死他!”
这个地方就是这样,没有人觉得他这个年纪的人站在这个台上,既异样又可悲,他们只信奉弱肉强食,输家就该挨打,就该受到唾弃。
战神勾了勾唇角,扬起一个轻蔑的笑意,如闪电般蹿了上去。
谢景抬起眼睛,眸光雪亮,刹那间所有喧嚣嘈杂的人声如同浪潮一般唰然退去,他周身气息一凝。
一般正规拳场比赛讲究规则,但在这里没有人讲这些东西,耍阴招,身上藏着武器都没有关系,也不会有所谓的中场休息,不打到对手认输,或者爬不起来,那就往死里打。
“唰——”男人挥拳过来的时候,带着劲风,谢景弯腰,下腰躲过,劲风贴面而过。大概男人没想到他能躲过,迅速反应过来,然后抬脚狠跺过去。
“咚!”地一声,如果是木质的地板,估计得当场四分五裂。
谢景侧身堪堪躲过那一脚,然后抬手绞住了男人的手腕,用力反拧。关节错位的痛感让男人嚎叫一声,然后一把揪住了谢景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当空抡起!
紧接着扭身就是一个过肩摔,谢景背部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霎时只感觉五脏六腑全错了位,喉头一阵腥甜。
可是这个时候,他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和体型相差太多的人打架,建议直接拼刀要不就动枪。
男人紧握拳头就要砸过来,谢景手臂青筋突然暴起,脚下骤然发力,狠扫对方踝骨。男人被巨力打得踉跄了几步。所有动作都在眨眼间发生,谢景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站起身来,猛然扭住了对手肩颈,用力就来了一个背后摔,这一击可比刚刚谢景摔在地上的响动大得多了。
谢景笑了笑,“别以为就你会摔!”
男人怒吼一声,猛然抬手朝谢景掐了过来,直逼他的咽喉,如果换做是个普通人,被这样一掐,估计当场就能就义了。痛感让谢景神经敏锐一跳,只觉得身体都像是要烧起来一样。他双手成十字型架住男人的手臂,翻身一扭,只听得,“咔擦!”一声,脱臼声清脆响起。
男人脑子一炸——
紧接着谢景干净利落将对手咣当绊倒在地,但是他并没有紧跟攻击,反而等男人慢慢翻爬起身。
“要知道——”他眯起眼睛,瞳孔深处闪烁出了血色的寒光,谢景缓缓地活动颈肩,肌肉寸寸暴起,强悍的筋骨发出了爆裂声,他慢慢勾起了唇角,“我可是连一半的力都没有用。”
男人眉心狠狠一跳,看他就像是看怪物一般。
最后一字没落地,他已经提脚冲了上去。
男人恍然回神,但到底迟了半秒——随即被当胸一记重踹,身体飞出去砸上了铁质的护栏。喷出满口血。
“喂!”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朝裁判扬了扬下巴,“可以了吧?”
当然可以了,男人的一只手已经废了,如果再打下去,只会是得不偿失,不如及时收手来得好,起码以后将养将养,还能照样出来做事。
他们这一行的,输了没什么,人生中总会遇到那么一两个看不透也无法打赢的对手,能从台上走下来,就不算输得彻底。这一点男人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年轻的对手有气量,他面对自己的对手一向很小气,如果自己打赢了,非得把对方揍到走不动路为止。
他知道这个一脸盎然朝气的对手说得是实话,他确实留有余力,否则刚刚他踹过来的时候,直接上来补几拳或者几脚,他可能现在直接都歇菜了。
观众场上寂静一刹,瞬间四面八方的欢呼一阵高过一阵,渐渐化作扭曲变调的背景音。
金钟猛然敲响,裁判刚要冲上来举起他的手,谢景就直接摆摆手,“不搞这些虚的了,晚上我请喝酒。”他和这个裁判也挺熟的,然后兀自往擂台后走去。眼角余光一扫——
台下那个穿着高级定制西服,与周围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全然不同的男子正望向他,衬着天顶的彩灯,眸光熠熠生辉。
很好,谢景瞳孔略微压紧,成功一半了。
一穿过黑黝黝的长廊,周围员工都捧场应是,恭维声不绝于耳。
谢景满心想的是,自己这样的和普通人打架,本来就是占便宜了,仔细一想,还感觉挺愧疚的了。他在换衣服,系好鞋带一抬头,有人站在他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穿着整齐西服,戴着手套,杵着顶端镶嵌珠宝的铁杖的充满绅士气息的男人再次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