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怕总裁发现我是卧底(7)
肖珊珊说:“我南方人,吃饭一定要有汤汤水水。”
裴航觉得自己是个假的包邮区小孩。
周湮一言不发,把一碗半的面吃完,汤也喝尽,抹抹嘴,说:“我回去了,还有个项目今晚死线。”
裴航问是什么,周湮说他已完成的毕设导师要他完善一下拿去比赛,这几天都在熬夜加亿点细节,今晚十二点之前上交。
语气平静之中透出十足的生无可恋。
周湮的毕设之路,十分坎坷。
他的导师,是一个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
这位和善的导师,在选课题的第一天,让周湮论证一下他课题的意义。
没有意义,你做这个东西有什么用?没有意义,你的作品怎么被大众接受?
退一万步讲,没有意义,论文怎么写?
周湮提了四五个课题都被毙了,开题报告比同期晚交一个月。
裴航跟了一个佛系老头,他是做纪录片的,老头帮忙过了遍素材就把他放养了。
他一身轻松,回家看见周湮还在跟导师死磕,好不容易交上去了,裴航问:“你终于找到你的意义了吗?”
周湮反问他:“你这个意义,是说我做这个课题的意义,还是这个课题本身的意义?”
肖珊珊问了他导师的名字,打开自己的课表一对,发现这学期有她三门课。
她表示这真是太秃然了。
裴航手机又响了,是连戎发来一大段话。
连戎说:“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天华招聘的时候里头可能混着穆凌,我没想到我弟弟去面试,直接就被他给叼走了。我一清早去公司开会,叫弟弟有事给我电话,我忙起来就忘了这事了,等想起来问他,弟弟说已经被录用了。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天华老板了。我问我秘书怎么办,她说想看我弟弟满身大汉的样子……”
裴航看完,回他:“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把火车站给你搬来。”
这时又来一条消息,他点开来看,是个好友申请。
加他好友的人很多,鱼龙混杂,使得他的好友列表里常年分布着介绍工作的,介绍对象的,求发展一下的。
以及约架的。
裴航从不发朋友圈,也无所谓这种事,随手给通过了。
点开一看,对方朋友圈比他还干净,头像是一副书法。
他心里起了微妙的感觉,发出一个问号,同时截图给谢一云。
谢一云说:“我大伯加你了。”
裴航:“…………”
裴航:“老板居然有微信?”
谢一云:“………我刚给他申请的,我还要回公司,大伯先放你那儿,麻烦你带他吃点东西。”
裴航还没问是个怎么样的放法,穆凌给他发来了第一条语音。
店里声音大,他手忙脚乱插上耳机,才点开来。
穆凌的声音仍然低沉,缓慢。
他那边十分安静,所以说出的话也无比清晰。
“发地址,我马上到。”
第7章 劳动所得
裴航在路边站了五分钟,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行驶过来,缓缓停在了路边。
车窗贴了膜,外头的人都看不见里头,按理讲这样子是会被拦下来罚款加扣分,却不知车主用了什么手段让这车还能大摇大摆地抛头露面。
裴航认不出车牌,就见谢一云先从副驾上下来,然后是开车的人,看着十分面生——废话,他总共就去了天华两次,上班才只一天,能认得什么人?
但他不认得对方,对方却知道他。
而且很不爽的模样。
谢一云往路边儿一站,说:“余文,把钥匙给小裴。”
裴航隐隐约约记得谢一云提过这名字,似乎是个什么主管,好像是穆凌还没退出江湖时就跟着的老人,堪称多年心腹。
那被称为余文的男人三十多岁,不俊不丑,就是没什么好脸色。
他几乎是把钥匙丢给了裴航,说:“照顾好老板,要是出什么纰漏我饶不了你。”
裴航单手接住那呼呼打来的钥匙,脸上不见喜怒。此时天色很晚了,他又站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下,面孔被勾勒出分明的棱角,带着一股阴沉又渗人的气势。
余文本想再放几句狠话吓唬新人,结果与他的视线一对,竟一时没说得出话。
谢一云也是头次见裴航如此阴桀的模样,他倒也没觉得受了欺骗,愣了一下就想到要圆场。
这时后座的门缓缓打开,一只苍白的手搭在了门上,穆凌从车里站了起来。
他没穿外套,里头的白衬衫在黑夜里简直要发光,脸也是半隐在阴影里,但和裴航不同,他的轮廓是十分柔和的,被光线一切割,眉眼精致如描画一般。
他关上车门走过来,宽肩细腰大长腿,即使在晚上也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再近了些,就是那张不见一丝皱纹的娃娃脸。
约莫是下午说了太多话,穆凌脸上带着疲惫,手臂搭了件衣服,他头发凌乱,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就像个刚下班的社畜,连那股摄人的威严都没了,整个人蔫蔫的。
裴航身上的凌厉一点一点蛰伏下去,等穆凌到他面前时,他几乎是乖巧地唤了一声“老板”。
穆凌仿佛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视线投向余文。
后者在他面前立刻就无限矮小下去,全身都紧绷起来:“老板……”
穆凌对他做了个手势,几十年的下属就是有这种的默契,余文看懂他的意思之后,顿时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谢一云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穆凌闭上眼睛微微颔首,谢一云走了两步,不放心地折回来,把裴航拉到一边。
他说:“你仔细点,大伯有低血糖,他自己不说,我路上感觉不对劲才想着让你赶紧带他去吃东西。”
裴航诚恳地说:“谢总,你不如一次性把老板的毛病都交代了,免得哪天突然犯起急病来把我吓死。”
谢一云也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说:“别的也没什么了,就是他声带受过伤,不能吃刺激东西,还有……”
余文催促了他一声。
他当然不是自己等得不耐烦了,而是穆凌脸色实在难看,谢一云只得先停下来,道:“我回头微信上跟你详细讲。”
裴航挽留了一句:“你不一起来?”
“不了不了,”谢一云说,“我耽误一下午的事了,在办公室里用零食垫垫就行,先走了。”
天华就在裴航学校附近,他俩把车留下,自己刷了路边的共享单车,风驰电掣地骑走了。
裴航甩着钥匙,他刚才摸了一把,除了车钥匙之外还有门钥匙,看来是投喂完穆凌还要把他送回家去。
裴航觉得谢一云也真是不容易,他那神色很明显工作已经十万火急了,硬是亲自在警局守了一下午,实在没空了还要对他千叮万嘱,仿佛他大伯是玻璃做的,稍不注意就碎了。
现在这玻璃似的总裁落在他手里,裴航脑中转过几个阴暗想法,又被他自己掐掉。
先不说他打不打得过穆凌——这家伙的手法明显就是冲着杀人去的,没准真沾过人命——裴航做卧底本来也没特别认真,能找到他们不正当竞争的证据最好,找不到也就当积累工作经验。虽说一个倒下的穆凌对天华来说确实是沉重的打击,但裴航不至于为此特意谋害他。
所以他走到穆凌身边,见他脸上真的没有一丝血色时,确实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担心。
穆凌还是毫无波澜的样子,只把搭着衣服的手略往他那边递了递。
裴航下意识想到要帮总裁拿衣服,结果一碰之下触感硬梆梆的,揭开一看,穆凌手里拿一根铁棍,被衣服包着。
裴航:“………”
他差点以为总裁玩了一手图穷匕见,准备来打爆他这个卧底的狗头。
然而再仔细一认,那铁棍分明是下午打架的时候,穆凌从对方手里夺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