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64)
但这会儿,倒是第一次,体会到乐趣。
原来秋千竟然是这么好玩儿的。
林雅利眉目也舒展着,眼角的纹路都变的浅了,她有些感叹地说,“小迪,你肯定不记得这个地方了,那会儿你还是个婴儿,哥哥抱着你荡秋千,当时你又流口水又舔指头,他脸上嫌弃,嘴上也嫌弃,但还是抱你抱的小心翼翼,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敖小迪静静地听着,笑得越来越开心。
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个模糊又充满了幸福感的画面。
小小的叛逆少年敖戈一脸不爽地皱着眉,抱着肥嘟嘟的小屁孩儿,看着他流满口水的下巴,不耐烦的“啧啧”着。
一边嫌弃,一边伸出手帮他擦口水,抱的也越来越紧,生怕磕着碰着。
眼底深处,是别人从未见到过的细心和温柔。
雪下的很小。
整个场地都很安静,三个人还在说着温暖的回忆,赏着雪景。
不远处,突然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敖戈像个老大爷似的走过来,俩手还罩着个袖筒。
他慢悠悠地走过来,坐在旁边的秋千上,打了个哈欠。
“雪景好看吗?”
敖小迪点头,“好看!”
敖戈轻笑,“那就再看一会儿。”
静谧的雪夜。
就好像多年前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温度,这样漫长又短暂的路。
敖戈抱着敖小迪,爸妈走在两边,为数不多所以珍贵,完整又温馨的画面。
走了一会儿,敖小迪睡着了,沉默也终于被打破。
“你们决定了吗?”敖戈淡淡地问。
敖中天捏着烟放鼻子下面闻,说道,“嗯,好好照顾自己和弟弟。”
敖戈看了他一眼,“戒烟了?”
敖中天:“戒了。”
路到头儿了,是一个分岔口。
林雅利停下脚步,低着头说,“小戈,对不起。”
敖戈笑了笑,“好,这个道歉我接受。”
简单的话语,平静的氛围。
他们像往常分别一样,点头,挥手,说再见。
然后分道扬镳。
警局门口。
敖中天握紧了林雅利的手,温声开口,“害怕吗?”
林雅利摇了摇头,脸上还带着笑意,“你在呢,我怕什么。”
男人的身影似乎又变得高大了起来,女人跟他并肩站着,一眼而已,竟然也携手走了这么多年。
他说,“进去吧。”
“好。”女人柔声应了。
***
敖小迪的病情加重,手术提前开始了。
连夜被送进手术室里的孩子,已经浑身发白,白的像是透了明,即将消失一般。
他躺在病床上,小手紧紧的抓着敖戈,虚弱的脸上还浮现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哥哥,等我好了,咱们去找檬檬玩吧?”
敖戈扯着嘴角,故作轻松的承诺,“好啊,檬檬肯定等着你呢,可不能让他等着急了。”
敖小迪乖巧的点头,接着握起小拳头,像一个要登上战场的英雄,他眼里的光灼灼闪耀,带着气声给自己打劲儿,“敖小迪!你一定可以的!要冷静!要放松!要享受!”
敖戈也抬手,跟敖小迪碰了个拳,像往常一样,耍酷的做了个手势。
“行了,戏还挺多,哥在外边儿等你。”他嫌弃的笑。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
灯也亮了。
伦敦。
西街尽头有一个背靠天空,城堡似的建筑。
是个古旧的教堂。
还有两座哥特遗风的钟塔。
厚重的大门开着,有方形石柱支撑的拱形大厅里,各处都画着金碧辉煌的重色彩绘,窗户嵌有彩色玻璃,四壁挂着耶稣、圣母和使徒巨幅壁画。
郁檬裹的厚厚的,头上带着帽子,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静静地看着正前方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你是来祈祷的吗?”一个神父装扮的男人从暗处走出来,他一身长袍,脸上挂着慈悲的笑。
“不是,我迷路了。”郁檬说。
神父微微弯腰,笑意不减,“如果没有一颗祈求上帝赐予光芒的心,又怎么会走进来呢?”
郁檬沉默许久,“是啊,我以前是不信的。”他歪了歪头,“现在,也是不信的。”
“但我突然,想找到一位神明,祈祷一次,不管我信不信。”
神父问:“为了什么?”
郁檬轻声说,“一切。”
他顿了顿,缓慢的伸出手,合成十字,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的旋律游荡在耳边,神秘的女人像是在用吟唱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肃穆悠扬里,他默默地说。
-祈求上帝。
我是一个不够忠实的信徒。
但希望您此刻能原谅我曾经的桀骜和反叛,原谅我曾经阴暗丛生的罪过。
我愿意承认一切,承担一切。
即使是要我坠入地狱,也绝无怨言。
只愿您能听见我的祈求。
让那些从我身边走过的所有满怀善意的人,脸上永远带着笑,身上永远罩着光。
不被恶魔烦扰,不被撒旦缠身。
永离风暴,静待暖阳。
郁檬睁开眼,神情漠然,瞳孔深处的凉雾四处蔓延,找不到终点。
“Shakespeare曾说过,有的人常装出信仰的表情和虔诚的举动,却用糖衣来包裹恶魔的本性。”神父闭上眼睛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你也是这样的吗?”
郁檬勾起嘴角,笑的浅淡。
“不,我不需要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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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Partus - sToa
第45章
雪下的越来越大。
警局里,盛铭头疼的对着几个组员下命令,“先去医院等着,手术完把敖戈带过来。”
“是。”
审讯室里的气氛倒是一派和谐。
敖中天和林雅利非常配合警方,该说的都说了,包括整个贸易链在B市的所有运输点,提供了不少方向。
案情有了很大进展,两人也被暂时的秘密关押。
这件事儿目前全面压制着尽量低调进行,并没有公开。
但网上的流言走向却越来越诡异。
敖戈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那个小企鹅音箱,也没放歌,就这么看着它。
看的很认真。
他突然就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会儿,敖小迪还很小,但他从记事起就喜欢听音乐,还是个娃娃的时候时常跟着旋律晃着小胖胳膊瞎扭。
每次敖戈拉琴,小胖子就围着他开始转圈儿,动作还很有节奏感,好像真的能听懂似的,可爱得很。
那会儿的敖戈,学习认真,懂事聪明,从来不让父母费心,学琴上课的时间本来就紧迫,但还是会挤出时间去照顾敖小迪。
后来,敖中天和林雅利越来越忙,直到有一天,两人要出国一段时间,敖戈又在学校参加考试没回来,家里没人了,敖小迪就被托付给了陈敬东。
让他帮忙照看一段时间。
因为住处离得近,和敖中天又是多年的生意伙伴,他对那人非常信任,就放心的把小迪送了过去。
敖戈考完试回到家,已经过了快一周,才接到这个消息,他就直接赶去了那个人家里。
当时门窗都关的紧紧的,敲了很久也没人应声。
他站在门口儿看了一会儿,把书包取下来扔到了地上。
抬脚就踹。
敖戈用上了全身力气,把门踹破了,巨大的声响后。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地上散落着一堆空酒瓶,整个房子都阴暗的没有一丝光亮。
他皱了皱眉,大步冲了进去。
一间挨着一间。
在最后那一个憋闷的小房间里,他打开了灯。
陈敬东躺在地上,浑身酒气熏天,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子。
打着鼾声,睡的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