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长风(50)
情绪激烈之下发生的亲吻,让人回忆起来并不好受,只有那天的牵手,让许立觉得很温暖。
除去客观的界线问题,许立感觉杨嘉佑是真的对同性恋有意见,他从来不在公开场合跟许立有任何亲密接触。就连有一次俩人正常去看电影,看见前排的两个男生接吻,杨嘉佑会嗤之以鼻,偶尔提及同性恋的话题,脸色也不大好。许立觉得那天他们牵手走了一路,多半是杨嘉佑在安抚他。
许立不清楚杨嘉佑是否发自内心地承认他是同性恋的事实,如果接受不了的话,杨嘉佑这种反应算是恐同,据说还有个词叫‘深柜’。‘恐同’和‘深柜’之间的距离相当微妙,只要相处不再别扭,适当保持距离,许立觉得可以接受。
这期间许立没怎么做兼职了,除去上课,就是去图书馆,生活清静而充实。杨嘉佑不喜欢他跟李衍来往,李衍后来打电话以表感谢,许立客气地回复,没有进一步跟对方交谈。
六月份的高考悄然而至,杨嘉佑和许立的大学生活没那么紧张,但杨嘉羽却面临着巨大压力。尽管父母没有给她制定过高的期望值,她还是想尽自己的全力。
好在艺术院校对文化课要求稍低,杨嘉羽的钢琴水平格外出众,平时家里还有家教帮助她复习功课。八月份时,杨嘉羽收到了南京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令人高兴的消息。
杨嘉佑和许立都在本地上学,暑期还回家待了一段时间,为了庆祝杨嘉羽考上大学,一家人外出烧烤。时间一晃,他们不再像小时候那么亲密无间,许立和杨嘉佑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只有杨嘉羽还跟之前差不多。
不过十八岁的杨嘉羽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她自从高二以后就没怎么长个子,约莫一米**,在女孩子中间不算矮。肤色白皙,长发齐肩,乌黑而柔软,一张鹅蛋脸,笑起来的时候,目光温柔而璀璨。
杨嘉佑站在草坪的不远处烤串,看着妹妹和妈妈在一旁铺桌布,心想以后得有个好男孩爱着杨嘉羽,捧在手心里,心细地呵护着,他才能放心。杨嘉羽心思剔透,善良,有爱心,等她适应了大学的生活,慢慢能独当一面,将来毕业,至少能当个钢琴老师。
关于未来的规划,杨嘉佑已经考虑过很多次了,他唯一不敢想的是自己和许立之间的关系。他所接受的教育、现有的价值观里没有‘同性恋’的位置。
他对许立有感觉,但他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
他们刚处于20岁的年纪,人生还长,还有很多事要做,谁知道此刻的心动不是一时冲动?
杨嘉佑从小看着父母的感情长大,妈妈徐瑛虽然脾气不大好,气急了要摔东西,但杨嘉佑真的觉得,妈妈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爸爸杨振华为人宽善,心细,事业和家庭平衡得较好,是体贴的丈夫、值得尊重的父亲。
这些年以来,父母一直是杨嘉佑心目中的榜样。
正是因为如此,杨嘉佑根本解释不了自己对许立的感情,那是一种说不明白的情愫,很不符合他的性格。随着许立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挣脱他,杨嘉佑觉得非常难受,像心脏撕裂成两半一样。他想过了,这种不为人知的感情,他会珍藏一辈子,这份感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淡。
如果非要说一个确切的答案,杨嘉佑不能看着许立偏离轨道,就算许立觉得孤独,想尝试同性之间的感情,也不能出去乱见朋友,会出事的!
杨嘉佑看过许立写给杨嘉羽的新年贺卡,是杨嘉羽高一时拿出来以表不满的证据,说他这个亲哥哥对她都没这么心细。打开一看,贺卡里夹了一只轻柔而蓬松的羽毛,新年祝福很简单,但称呼栏里写着‘毛毛’两个字。杨嘉佑当时不解,把贺卡还给妹妹,没好气地说:“你又不叫毛毛。”
杨嘉羽翻了个白眼:“我名字里有个‘羽’,‘羽’不就是‘毛’吗?”
杨嘉佑忽然愣住了,想说什么,竟然开不了口,心里涌动着暖意。
是,他这个亲哥哥都没有如此心细。
不过他习惯了口是心非,临走前还故意说:“好了,以后你改名字,叫‘杨嘉毛’。”
“你才叫‘杨嘉毛’,”杨嘉羽瞪着哥哥,她想了想又说:“不对,你该叫‘杨嘉左’才对!”
兄妹二人忍不住笑了。
想起这些生活细节,杨嘉佑心里更难过了,如果不把许立盯紧一点,谁知道许立那个迷糊虫会做什么傻事,人又简单,心那么善,被骗了,被伤害了怎么办?
那不等于要了杨嘉佑的命?
杨嘉佑抵触gay圈是有原因的,现在是信息时代,真要想了解什么,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一直认为,不少人打着同性恋的幌子,看似叛经离道,其实是在放纵自己的私欲,为滥/情找借口。这样的人无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是极不负责任的。
当然,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只一点,他心里非常清楚,他不想过这种生活。
破坏他和许立之间的感情很容易。许立从小失孤,个性独立,自尊心强,有事习惯闷在心里,受了委屈也不说。想都不用想,随便折磨两下,许立的心就碎了。
相比起践踏,呵护才是更艰难的事情。
小的时候,爸爸跟他说:“比起同情,自尊尤为重要,灾难剥夺了人物的物质,但不该连通精神上的东西也夺走,这很残忍。”这句话杨嘉佑记了很久,他不能成为一个残忍的人。先不谈出柜,父母会怎么样看待他。父母一直把许立当亲儿子看,如果杨嘉佑执意跟许立在一起,会让许立在父母面前非常被动、为难,这不是逞能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许立已经孤身一人了,杨嘉佑不能让他再失去这份亲情。
这些事情,即使许立不说,杨嘉佑也会替他考虑。
许立之前告白,即便杨嘉佑毫无心理准备,甚至躲避了一段时间,但说实话,他不怪许立,他只会担心他过得不好。
正是因为如此,杨嘉佑做什么事,都习惯拽着许立,他们得一起打球、学习、奔跑,一起追梦,感受生命打开的肆意,成为更好的自己,一同体验更多丰富而有趣的生活。
见到了世界,看到风浪与海湾,才知道自己最终想要的是什么。
稀里糊涂搅在一起,不但践踏了这份感情,还把人生打折了。
此时杨嘉佑还不知道,他内心的天平正在一点一点倾斜,爱情早已无可救药地蔓延,那天的争吵,不过是导火索而已。
眼看着肉串烤得差不多了,杨嘉佑喊许立:“把盘子拿过来。”
许立正在一旁切水果,拼盘凑齐以后,他拿着锡纸盘,朝杨嘉佑走过去,“差不多够了吧。”
“吃玉米吗?”烟气熏人,杨嘉佑眯着眼,把烤串放入锡纸盘中,“小心烫。”
第40章 想哭就哭
许立就手拿起一串,边吃边说:“不烫。”
见他笑容明晰,杨嘉佑心里舒服多了,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待餐食准备停妥以后,一家人入座了,天高云淡,餐桌靠近树荫,夏日的风吹过来,温热中沁着青草的气息。
“干杯——”
四只玻璃杯清脆地撞在一起,时光美好而温馨,让人想将此刻暂停。
在杨家的这几年,许立受到了充分的照顾,杨叔叔和徐阿姨把他当儿子看,生活上基本与杨嘉佑没有差异。想到这里,许立很内疚。
既然已经和杨嘉佑把话说开了,许立也没打算回避,只是注意相处的界线就行了。
这天烧烤结束后,许立说学校有点事,想早点回去。
杨振华同意了,“大学还没放暑假,以你自己的时间为主。”
出了家门口,许立忽觉松了一口气,杨嘉佑跟上他的脚步:“学校里有什么事?”
许立回过头,眸中透着笑意,实话实说:“我想回奶奶家看看。”
杨嘉佑重复了一句,“奶奶?”他在想许立是不是触景生情,想念自己的家人了。
许立点头,声音很平稳:“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我大概有五年没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