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生游戏里抽卡成神(157)
他话没说完,
从脚底猝不及防冒出一串震动,裂缝在眨眼功夫直接蔓延到房屋另一边。整个房间在瞬间被分割成两半,又被某种怪力向两边生生拉扯。
那人没说完的半句话淹没在惊恐嚎叫声中,差点就顺着裂缝滚下去。
以此为界,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异变吓得发愣。
程小鸣站在裂缝边缘,目瞪口呆。
“你他妈乌鸦嘴就少说话!有动静能说明什么?你觉得跳进去就能离开这里?要跳那就你第一个跳!”有人情绪激动的带脏喷骂。
裂缝里不知道有什么, 只能看见漆黑不见底的洞。原本覆在表面上的那层马赛克也已经消失, 背后却全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血腥场景。
程小鸣吞咽口水,凑近, 颤颤巍巍探头, 想要看看自家两位大佬有没有在洞里。
【滴——】
几乎整场游戏都没冒头的系统突然响起提示。
滴声过后紧跟鸣笛, 在众人头顶盘旋许久, 听得人头皮发麻。
程小鸣差点被这阵鸣笛直接送进洞里。
【系统提示:SOM核心世界已遭破坏, SOM即将在十分钟内正式转接易主。】
【本次五星局设计者已弃权, 将由新主接手世界。】
【世界出口仅开放十分钟,十分钟后自动关闭, SOM开启初始化功能。】
【十分钟内未离开世界者, 将被系统默认为游戏初始数据一同格式化。望各位玩家尽快离开,以避免不必要的人员伤亡。】
【另, 在最后时分,SOM全体员工在此向众位玩家表示衷心感谢。】
话虽然有些繁琐,但不难理解。
这是五星局幻象被破, 游戏即将正式结束的意思——不是只结束一个世界这么简单,是整个游戏都已经被人彻底终止。
不论有没有集齐卡片,日后都不必再在这游戏里提心吊胆苟活。
众人僵住原地。
本应该兴奋激动的时刻,却没一个人欢呼出声,各人脸上浮现出复杂又痛苦的表情,仿佛这是一场荒诞至极的闹剧,
他们见证了那么多死亡和人性,最后却又赢得这么无力。
不论是活着离开还是死在这里,一切都不由他们自己做主。
系统在最后播报的时候,一向尖锐冰冷的机械音罕见的带上了几分和善。即使没人想要这份和善,即使这份和善能生生把人一颗心扎个对穿:
【感谢各位的支持和期待。】
【我们下期再见。】
·
阴希踩着系统提示的滴声走出幻象。
他在离开裂缝的时候,眼前很自然的浮现出许久之前这个世界真正崩塌时的场景:
当时的世界设计已经毙掉了上万次方案,是他和廖沉凡两人没日没夜埋头做了一年才做出的成效。廖沉凡是个擅长花架子的人,凡事总要跟他顶上几句。
他向来只做跟任务相关的设计,其他一概不管。
但廖沉凡每天的任务就是在他的图纸上乱加几笔,跟他说要加星辰和灯光。美其名曰世界的美观同样也是五星局必不可少的因素。
星空、河流、玫瑰。
这个世界在他反复排斥和无奈的状态下,被廖沉凡软磨硬泡的加上了这些东西——其实做任务的玩家根本看不到这些,阴希压根没做那些设置。
这些是屋外的风光。
“反正运转出的能量过剩,不多用点还会被上司发现,你不如就听我的,多挥霍一些,这样也能瞒的更久。”这人厚着脸皮试图说服他。
他回:“你把自己解决掉,这些问题都会消失。”
廖沉凡:“阴希你能长颗心吗?”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在其他人眼里,他们成了SOM1默认的代号。成了情侣、爱人,他没有刻意跟廖沉凡形影不离,对方也没有黏着他不放。
但就是在许多事情上能达成默契,他自己都把控不住的发展。
世界在他和廖沉凡彻夜不眠的设计中逐步完善。
从简单的一方天地,扩展到无法眺望到边缘的天圆地方。当时SOM里的许多设计者来做客过,还开玩笑说可以在这里建个国家。
细想起来,当时他并不清楚自己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感情。
只理所当然的向那个人低头妥协,交付一切。
“小希?”前面的人后知后觉回头,发现了他的存在,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惊讶,“你怎么从那出来了?你没事吧?”
“那里面都有什么东西?你出来的时候那些东西还在不在?”
不在了。
整个世界就好像一个漂亮的玻璃瓶,被人从半空中丢了下来,途中被耀眼的光线折射出灼热刺眼的光,又于最后一刻破碎。
天际塌陷,大地动荡,咫尺以外的山河颠倒,在轰隆中激荡起百米尘暴。所有原本细小的声音都在这时被放大无数倍,振聋发聩。
逐渐放缓的脚步终于站定,阴希垂眸陷入某个回忆中反复出现过的场景当中。
他在里面品尝出有些复杂的情绪。
“没事,世界没了还可以再造。我知道你用了很多心血,这些都不算什么。你要是想,我以后再给你还原出个一模一样的世界。”
仿佛被抽掉灵魂只剩躯壳,他默不作声站在世界废墟前整整几天。
听到某人这么说,阴希方才抬头。
廖沉凡当时的状态不比他好。
他一向擅长哄人,从来不缺花言巧语,但这时候却半个字吐不出来,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世界对阴希来说意味什么。
“廖沉凡,”青年额前发丝被泪沾湿,黏在眉上。他此时嗓音沙哑到几乎发不出声,听着不像他说出的话。
廖沉凡愣了一愣,才意识到他是在叫自己。
阴希抬眼跟他对视:“我们的世界被毁了。”
廖沉凡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攥住阴希手腕,把人拽到面前。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养活的人就这么被毁了,又变回先前镜子前哭着锁成一团的小可怜。
廖沉凡安慰道:“没有。”
“世界完工就在最近两天,我原本的打算是,完工以后正式转手世界到你手上。”阴希的话突然变多起来,因为声音出了问题,所以说话不太清楚,
廖沉凡安静听他讲。
“我打算把它,”青年睁大眼,沉默淌着泪,仿佛这些只是生理反应。他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宛如透亮琉璃,有种令人怜惜的破碎感。
“我打算把它作为求婚礼物。”
天际最后一抹光被云吞住,濒临黑暗和光明交替的边缘。
这抹光同时也湮灭在面前人眼底,
压抑数日的疯狂在黑暗降临时更如枝蔓疯长,在阴暗处蔓延成野。青年人在这刹那丢掉了所有噩梦和桎梏,主动献吻。
他抓廖沉凡抓得很紧,恨不得把人铐在自己身上似的,接吻也是蛮横又极具侵略的吻咬,最后又被对方温柔反制住。
黑夜在此时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先前被小心翼翼藏起的那些情绪,都在最后一条底线被冲破后变得肆无忌惮。
周遭所有归于空虚,数年设计出的心血化作散粉。
银白色的粉经风吹起,被人有意捏成银蝶,成了破碎世界最后的残留物。
阴希仍旧在默不作声淌着泪,偏偏神情认真平静,让人看不出一点悲伤情绪。
他哭得很凶,却同样过分冷静,仿佛整个人的情绪被割裂开。
“我不再忠于SOM,我只忠于你。”
他的声线一如既往平静无波,对视的时候却极其认真,像是恨不得把所有真诚都装进这几个字里,让面前人真真切切感受到:
“我喜欢你。”
·
“醋姐,小希这是怎么?”程小鸣察觉出他的状态有些不对。
刚才阴希突然就推开了身后的门,出现的毫无征兆。这群人原本以为他和廖沉凡都已经死在裂缝里,冷不丁看到他,都被吓得不轻。
问他话,他也不回。
就低着头想事情,最后又停在原地,神游似的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