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泰山府积存千年的帝流浆,再以五大夫松针滤过,最能安脏腑、养精神。”她提起玉壶,盈盈向圣上致意:“婢子便以此物代酒,替府君稍表歉意吧。”
帝流浆乃庚申月华,须以少阳之火锻炼百日有余,才能凝结为露,珍贵莫可比拟;而府君的用心,还不仅仅在这点珍宝之上——在斟酒饮酒时,不但松针帝流浆清新可口,柔和甘美;就连盛装的器皿,都是一杯两盏,极精致的三件玉器;小口高脚的玉杯供林貌取用,宽而浅的玉盏则刚好方便两只猫咪低头饮用,吧嗒吧嗒舔得很是轻松。
看看这半屋子乖乖站起,爪子谨慎放在胸前的狐狸,搞不好泰山府君在养宠上也很有心得呢。
为陛下斟完这一壶千年积存的帝流浆后,姒狄再行一礼,终于出声告退。只是临行之前,却不由稍有踌躇,小心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林貌。
方才连骗带偷袭来了一套丝滑小连招,现在也该表示善意了。于是大手子应声回答:
“请使者放心,大唐朝廷绝不会随意插手三界的秩序,只有牵涉到合法利益时,才会动用本国律法,维护正当权益;嫌犯也尽可为自己辩驳,不致受屈报冤……”
陛下随之点头,表示这个态度已有最高方面的许可。
有这一份保证在,似乎也算可以了。虽然言语中依旧隐约显露出以中原的律法道德约束三界的意思,但姒狄也无暇再做思考;她匆匆点一点头,化为白雾,渺渺而去。
·
等到雾气逐次散尽,林貌起身关好门窗,再一一打开了桌上的玉匣。泰山府君精心打点的赔礼当然绝非凡品,只见匣子中五色灿烂,彩光灼灼;在烛火下耀眼生辉,真让人有目眩神迷之感。
陛下一如即往的慷慨大度,他扫了一眼这琳琅满足的奇珍,表示天子不需要这些身外的珍宝,只让林貌与房玄龄自行挑选,剩余的则尽数赐予政事堂谨慎当值的诸位相公,聊表慰问之意。
房相公当然也不会在意这些金玉,推脱数次后辞让不了,便请林钦差放眼先挑,自己则无可无不可。至于大手子……大手子倒是也想谦让一番,但仅仅看一回这玉匣中的珍物,便再也移不开眼了。
说实在的,若单单是奇珍异宝、奢华绮靡,那也不过只是寻常;但泰山名震中原,乃华夏文明祭祀数千年的擎天祖脉,其收藏之丰富珍贵,又岂是区区一个阿宅可以意料的?
林貌紧闭双唇,硬生生吞下自己预备的那句客套话,抖着手指小心拈起了第一个匣子中的碧玉饕餮——以实际而论,这饕餮的雕工与玉质都不咋地,只是下面压着一张小小绢帛,写明了这是殷商武丁时所献的礼器……
——就这么一个玩意儿,大概已经足够把林家的祖宗九代都拖出来判刑了。
第二个匣子中是一个小小的虎纽玉印,做工也很普通;但绢帛上龙飞凤舞,写明了这是西汉孝武皇帝携冠军侯霍嬗封禅时奉献的祭品,应该已经是冠军侯一系最后的遗物。仅历史价值便不可估量。
第三个盒子寻常些,不过是一只莹润通透的红栗玉支而已,据说是秦宫流传出的宝物,长久佩戴可以安肺腑、定心神、使人**长寿。
说的倒是好听,但想一想秦二世胡亥那种近乎于反社会人格的精神病做派嘛……
林貌默默放下了盒子。
第四第五个玉匣都是数百年的珍稀药材,也不知是泰山府君从哪里淘换来的。第六个玉匣则安放着一只金光闪耀的钗子,其上宝石连缀,萤彩动人;下面绢帛却是笔迹潦草,只写了“鲛人泣珠”四个字。
林貌将钗子拎起,果然看到尾部缀着一条粗长的珠链,随风摇摆,叮当悦耳。
他将金钗摇了一摇,心中却不觉疑惑:鲛人所泣之珍珠当然很宝贵,但与先前几样宝物相比,是不是也太过逊色了?而且绢帛言之寥寥,也没说此物有什么妙用啊。
大手子仔细端详,依旧不得其法,略微移开目光,却见陛下已经悄然起身,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这金钗,瞳孔渐渐变圆。
他更觉纳闷,于是小心开口:“陛下认得此物?”
猫猫陛下抖抖胡须,当即否认:“朕怎么会认得这女儿家的首饰?”
这话也有道理。但狸花猫情不自禁,还是瞥了那金钗几眼。
林貌想了一想,不由恍然大悟:“这是皇后陛下喜欢的款式吗?那恕臣冒昧了。”
这样的珍玩当然该长孙皇后先挑,他与房玄龄怎么能逾越呢?
狸花猫啧了一声:“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胡话……皇后与公主多用玉质的首饰,从来不喜欢这样丁零当啷、四处作响的粗笨钗子。”
这话更不会有假。但大手子越发迷惑了。他左右看了一看,却见房相公也默默抬起头来,同样是专注遥望金钗上灼灼的珍珠。
总不可能……总不可能连房相公都喜欢这金灿灿的首饰吧?
林貌小心再晃了晃钗子,只听叮当声起,珠链摇晃翻飞、光彩四溢。而两只猫咪那圆圆的眼瞳亦情不自禁随着摇晃的真珠左右转动,乃至按捺不住,笔直竖起尾巴,跃跃欲试——
亲娘嘞,这金钗晃动起来,不就——不就等于一根逗猫棒吗?!
大手子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赶紧将金钗抛到桌上,不敢再碰。
·
在卧床养病十余日后,皇后头风稍稍痊愈,终于能起身行走,料理后宫事务。圣上闻之大喜,立刻下旨预备仪仗,要与皇后一起去郊外行宫游览,稍作休憩。
病后避居修养也是皇宫的风俗,不算什么异事;但旨意一下,仍旧让少府官员们摸不着头脑——要知道,那所谓的“郊外行宫”,不过是工部奉旨草草修建的一间简陋小屋而已,既无修饰亦无装潢,哪里能接待至尊夫妇呢?帝后一齐到此处疗养,确定不是受苦么?
但游览行宫是皇帝的私事,没有人敢于违背。待到天气放晴,朝中大事告一段落,宫中还是备齐了銮驾,恭送帝后出城。
帝后仪仗浩浩荡荡,少说数百人之众;随行携带的器物服饰叠床架屋,将郊外小小一个单间的“行宫”围的水泄不通。但皇帝并未令宫人侍卫入内清理打点,反倒屏退众人,单单只带着皇后一齐进屋。
屋中一片空白,除了按照吩咐涂抹的石灰白末,就连桌椅也没有一条。皇帝却略不留意,只是站立着一一指点这简陋之至的房间,为皇后仔细解释:
“这里是更换衣物的隔间,在检查——检查那什么唉可四之前,需要换上宽大的旧衣服,绝不能有金丝银丝一类,更不能佩戴首饰……”
“做核磁共振与c——ct检查时都需要躺下,但不要害怕,并无什么额外的感觉,很轻松便能查完。”
“检查过程可能会有些刺痒、不适,这都是正常的,不要紧张,及时与那林先生说明便是了……”
如此啰里八嗦,不厌其烦,将他在现代牢牢背下的手册重复数次之后,皇帝终于出声询问:
“观音婢,可记住了么?放心,只要你按着章程办,一定能把病因查个仔细,不会再有反复。”
长孙皇后连连点头,微微感慨:
“陛下如此用心,臣妾自然牢记不忘……”
她环视四面,神色略有茫然。即使已经在宫内听过了陛下不知多少次的解释,但无论圣上如何津津乐道、反复描绘,她依然对传闻中那匪夷所思的“现代世界”抱有着疑虑。
而今恰逢其时,皇后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她一直思虑在心,只是难以启齿的某个疑惑:
“圣上所说的后世种种奇术,臣妾都不能不信从。只是——只是臣妾冒昧,总想问一问陛下,不知陛下又是如何穿梭千年,有此种种见闻的呢?”
皇帝:…………
皇帝默默移开了目光,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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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府君:送礼就要投其所好!
第38章 贿赂
“你确定要租用全套的检查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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